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一念公学,惊奇地发现里面十分清静。
祁言跑去转了一圈,找到了公学助教李廷机。
朱翊钧经常来一念公学、各学院串门,李廷机一看这架势,马上知道太子殿下又微服私访来了。
“李廷机见过公子。”
“尔张,今日公学为何如此冷清?”朱翊钧问李贽的这位同乡兼得意门生。
“公子,一念公学大部分学子跑去西山武备学堂,参加京畿少年蹴鞠联赛夺冠赛去了,一念公学对崇文公学。”
崇文公学是顺天府府学。
“怎么跑去西山武备学堂举行?”
“公子,西山武备学堂有京畿最大的球场,周围看台能容下五六千人,夺冠赛万众瞩目,京畿所有公学学子无不翘首,希望观摩,于是太常寺就联系了西山武备学堂,在那里举办。”
“原来如此,公学里没有学子老师了?”
李廷机连忙答道:“公子,公学里还有学子和老师。下月要举行国子监招录考试,临考的四百学子只好忍痛放弃观摩比赛的机会,留在公学做最后的冲刺。
授课老师们也留在公学,为学子们授讲解惑。”
“好!”朱翊钧转头看了看同行者,“我们到处看看!”
“公子,诸位,请!”
李廷机在前面做起了向导。
先是来到正院,这里有两棵柏树,高耸入云,树荫盖住了一半的院子。左边柏树下是石碑亭,里面立着那块从广济寺旧址搬来的一念石碑。
正面是“一念存善恶”,是嘉靖帝御笔所书。
背面是首辅李春芳所书的““守经行权,各有其时。抚孤恤寡,存乎一念。”
正中是大殿,里面的三清铜像早就被“请走”,说是另寻福地洞天安置,实际上早就悄悄地化掉了。
大殿清空,再稍加改造,屋顶和周围窗户换上玻璃,让光线变得通亮后,改成了大会堂。李贽等名士讲大课时多在这里。
去到左院,有老师在讲课,讲的是《初等数学》和《自然》。
教材是朱翊钧编写的。
会计、商贸、造船、冶炼、矿业等都离不开数学,朱翊钧就把小学数学,包括几何部分,整理出来,用当下的白话文重新编写一遍,命名为《初级数学》,分上中下三册。
还把初中数学编写为《中级数学》,分上下两册,把高中数学编写为《高级数学》,也分上下两册。
高中是一个人知识最渊博、记忆最深刻的时候,高中数学能记个大概,勉强能说得过去。
小学和初中数学,时隔那么久,为何还能记得住?关键是能系统地复制出来?
唉,别人可能只学了一遍,资深公务员朱翊钧学了三遍。
自己读书时学了一遍,陪着大女儿学了一遍,然后陪着小女儿又学了一遍,不想记得都难啊!
此时大明公学,等于小学到中学教育,属于基础教育,学习内容是《国文》、《初级数学》以及讲解简单物理和化学知识的《自然》。
等到进入国子监和各学院,开始分科专业学习,《中级数学》,中学部分物理和化学知识编写的《格物致知》就是公共基础课。
文思学院、台基学院和杏林学院也必须学,只是他们的考试题目难度会低很多。
通过数学建立逻辑思维,通过物理化学培养科学观念,只有这样的潜移默化,才能把大明学子从一味的圣贤经义中拉出来,从哲学思维基础改造到科学思维基础。
朱翊钧看到一位老师讲得十分精彩,口若悬河,引经论据,说得头头是道,偏偏他讲的是《自然》。
《梦溪笔谈》、《史记》、《汉书》等前朝古籍里的典故,他信手拈来。
“这位老师是?”
李廷机答道:“公子,他是李明淳李子阳,隆庆二年戊辰科探,翰林院庶吉士散馆,现任都察院吏部给事中,也被聘为国子监教授,一念公学教师。”
朱翊钧很是吃惊,探郎,可他《自然》为什么讲得那么好。
“公子,李子阳是上海龙华公学,原龙华书院学子,据说少童聪慧,过目不忘,七岁就爱看《梦溪笔谈》、《齐民要术》、《九章算经》等杂书,十岁研读《资治通鉴》,十五岁治《易经》,曾经来一念堂交流学习,拜在卓吾先生门下,被誉为不世天才。”
李廷机的介绍让朱翊钧和同行众人啧啧咋舌。
又转到另外一间课堂,一位老师在讲《初级数学》下册,以《水经注》和《甘石星经》里的典故为例本,娓娓道来,下面的学生也是听到津津有味。
“这位是?”
“公子,这位是沈万象沈千鹤,隆庆二年戊辰科一甲第五名,出自宁波象山公学,即此前的象山书院,也是位少年天才。”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少年天才这么不值钱了。
千岁爷是先皇嘉靖帝都赞誉过的少年天才,这里又猛地遇到两位。
朱翊钧心中了然,龙华书院和象山书院,是杨金水任统筹处东南办时,在自己的指示下兴办的,被扶植的东海海商集团鼎力资助。
在东南数省精心挑选,选拔了一大批聪慧少年,苦心培养,出两位少年天才,说得通。
突然有声音打破校园里寂静。
“子阳,千鹤,祸事啊!李司业也在!快,快!有人打上门来了!”
一位青袍男子匆匆跑来,厉声大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