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刻钟,书房里新购置的西洋座钟,铛铛地报时,晚上八点整。
王继津怎么还没来?
虽然现在宵禁推迟到子夜,也就是新时晚上二十四点,可也别太晚,耽误我晚上休息。
正在心里嘀咕着,仆人把王遴带了进来。
两人寒嘘两句坐下,仆人奉茶退下。
王遴开门见山:“予德公,学生为你不值啊!”
一句话勾起余昌德深心内部的积愤和委屈,我为大明操碎了心,可是大明对我.
唉!
让人心寒,说不尽的委屈。
余昌德脸色黯淡,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用说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王遴马上答道:“当然有意义!
只有朝中人人像予德公这般,正道势盛、众正盈朝,方可臣保义守成,君垂拱而治!大明中兴大同,百姓安宁啊!”余昌德愤然道:“可是而今奸邪当道,权臣当道,公道难申,大义未明啊!我等忠义之臣,前仆后继,上疏弹劾,毫无结果。
西苑的旨意,你看到的!李贼居然擢升太常卿!可恼,可恨啊!”
王遴悠然道:“而今朝中最大的问题还是奸臣擅权,专国欺君!”
“没错!奸臣擅权专国,老夫就是趁着他南下征伐,心腹尽在外,才聚集正道之士,奋力一搏。
可惜,可叹啊!”
王遴摇了摇头:“予德公搞错了。南下的那位才不是奸臣!”
余昌德疑惑地问道:“啊,胡汝贞不是奸臣,那谁是?徐少湖?李子实还是张叔大?总不会是老实巴交的陈逸甫?他不结党,不专权。怎么会是他!”
王遴还是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不肯说。
余昌德继续猜:“高肃卿?这些日子他张扬得很,势头正盛。可他只是户部尚书,不入阁,如何擅权。
你说,王继津,你必须给老夫说清楚,到底是谁!”
王遴幽幽地说道:“而今天下最大的奸臣,在西苑!”
像是一个焦雷在余昌德天灵盖上炸响,炸得他内外皆焦,脑浆子噗噗地沸腾开了。
“继继.继津,可不要胡说八道啊。太子,太子怎么会是奸臣啊!”
王遴身子往前一探,目光如剑,逼问着余昌德:“而今天子是谁?”
“当今皇上啊!”
“身居何处?”
“在紫禁城啊!”
说到这里,余昌德也反应过来,闹哄哄的脑瓜仁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上半身坐直,捋着胡须,沉声说道:“继津兄此言极是。而今大明天子在紫禁城,西苑里的太子,跟我们一样,也是臣!
擅权专国,挟天子以令百官!继津如此一说,点破了隆庆朝最大的奸臣。”
可是这些两人也只敢在这里,谁也不敢出来嚷嚷。
“予德公贵庚!”
“知天命之年了!”
“予德公,你这次秉义上疏,恶了西苑,以后仕途晦暗啊。”
“老夫早就心里准备!要是公道不张,老夫就辞官回乡,教书育人,把满腹的大义公理交给年轻人。”
“予德公既然心中有定数,何不搏一个身后名!”
“身后名!?”
王遴捋着胡须,昂然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余昌德听得入神,目光闪烁。
半个时辰后,王遴捋着胡须坐在轿子里,嘴角止不住的得意。
“老爷,到府上了。”
王遴还没起身钻出轿子,府上管事急匆匆跑来:“张老爷在客厅里候着老爷。”
“那位张老爷?”
“翰林院掌院张学士张老爷。”
“张子维,他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王遴狐疑地钻出轿子,直奔自己府上的客厅。
半个时辰后,张四维出来王府,与王遴拱手相别。
出了王府的那条街道,张四维撩起轿窗布。
“张九。”
“老爷,小的在。”
“你选个机灵靠得住的人,想法子笼络住王老爷府上的轿夫,问清楚王老爷今晚去了哪里。
一干费,从府里账上支。越快越好。”
“是的老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