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母亲却以指尖在她颈窝中一点,婉儿便止住低头,向御座一靠。
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定定道:“儿以为,可以洛南公独孤元康为行军总管。”
母亲一怔,俄而失笑:“你可知他已有多少岁了?”
我镇重道:“他多少岁了不要紧,只要他还骑得动马,便能统帅大军,克敌制胜。”
母亲凝思不语,手指轻点,似有意似无意地拂过婉儿的脸颊,婉儿益红了脸,深深低头,道:“陛下已过七旬,身体康健,尤倍于常人,洛南公或未能临敌上阵,然坐镇中军,料当无碍。”
母亲露出些矜持而得意的笑——我想起昨夜的金丹,心中却生出些不好的感觉——公然在婉儿颊上一捏:“既是你们都作此论,就如此办罢。以王孝杰率兵西赴,娄师德前赴陇西,以拒吐蕃,制令唐休璟严守突厥,独孤元康为清边道行军总管,独孤绍为清边前军总管,征讨契丹——改李尽忠为李尽灭、孙万荣为孙万斩。”
最后两句峰回路转,着实令我哭笑不得,不过这些改名、咒祝之事也非只母亲一人所深信,我也不好说什么,喏喏而应,婉儿侧着身子,就在御案上据了一小块地方,伏身书写,母亲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书写的手中,一手轻轻搭在她背上,却抬头问我:“看你眼下青黑,面色不佳,昨日所赐金丹,可尽早服用。”
我正要和母亲说此事,小心翼翼道:“圣人所赐,蒙恩不尽。不过此丹颜色灿烂,不像药物所合,倒像是金银炼就,儿…有些不敢服用。”
母亲蹙眉看我,我大着胆子道:“金银铅汞皆是毒物,试之猫狗,顷刻而没,以此毒物入药,恐生疑虑。且…阿耶当初,亦曾服饵炼丹,先唐太宗…”
母亲面色不悒地看我,我终是不敢再说,默默告退,出了殿中,却见阿欢依旧立在门外,见我出来,转身便走,我唤她不住,便跟在她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她一路越走越快,先还是向流杯殿的方向,后来七弯八拐的,不知怎地就走到百孙院去了,这里本就僻静,自诸孙迁出之后,更是少见行人,阿欢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竟一路走到这边,在门口时怔了怔,我趁机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叫:“阿欢!”
她吓了一跳,将我一推:“你寻死!”她用力极大,我却没被推开,本意是想说些温柔话,哄得她回心转意,可一见她,便觉千百样心思,都不及此之一刻,前所设想之千般言语,至此已是虚有,只能紧箍着她,半哽咽地道:“人在这里,死有什么难的,还用寻么!”
她倒镇静下来,两眼左右一窥,再一推,这回将我推开了,她便扯着我走到从前她的院子里面,将我的手一甩,静立不语。
我叫她:“阿欢。”她便将头偏在一方,到她跟前,扯着她衣袖道:“我错了。”她拿眼将我一看,走开一步,转头抱拳,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