茔。
我将已经出到手腕处的卷轴给捏出来,慢慢展开,扔在了宋佛佑面前:“阿杨伙同几个宫人,盗窃宫中财物,私自变卖御赐物品,这事,宋娘子已知道了罢?”
宋佛佑一顿首道:“陛下今日已派人向妾说明此事,相干之人已被金吾拘拿,移在掖庭狱中,待陛下下令便行处置;陛下令着妾严查余人行止,申明规矩,使无有再犯。”
我看着她道:“你打算如何做呢?”
宋佛佑道:“本宫之事,公主已设定规,便按此规矩稽查访问便是。”
我嗯了一声,特地等了一会,才道:“韦欢,你觉得呢?”
韦欢也对我顿了顿首,她伏得实在太恭敬,我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她的脑后,连头顶心都看不见,这样于她好坏参半,好处是可以瞒去她绝大多数的情绪,坏处是她将自居处于至卑微的境地,无论我是打她、骂她、还是一刀砍了她,她都无从防备,而且我还可以从她的身形动作和周遭人的反应上来推测她的情绪,还能获得高高在上的尊严感,而她从我这却什么也得不到,没有表情,没有尊敬,哪怕我现在叉开脚中间放空箕踞坐着,她也无从知晓——发明这套礼仪的人真是英明,仅凭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完美地将君与臣、上与下的分野划了出来,从此人与人之间再不是简单的要好和不要好的关系,而变成了你揣摩我,我算计你的情势,君君,臣臣,真是其乐融融。
“宋娘子之言甚是。”这是韦欢的回答,简简单单七个字,没有包含任何感情,却听得我益加烦躁,一步过去,蹲在她身前,喝令道:“看着我。”
韦欢没有马上抬头,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她先有些反抗,忽然又收了力气,头被我带得骤然一动,又低下来,两眼平平地盯着我看。
我从她的眼里看我自己。不必伪装,我的脸色便已有几分凶狠,这凶狠十分陌生,然而韦欢的眼神却比我更凶悍,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我不自觉地用上了力,看见我的手在她的下巴上掐出痕迹,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既不呼痛,连眼神里也没有半分示弱。
我们对峙了良久,中间宋佛佑不安地动了动,轻声道:“公主,韦欢不是宫婢。”
我瞪了她一眼,将她赶了出去,再看韦欢的时候才松了手。她的下巴已被我捏得泛青,我从未知道自己的手劲有这么大,心里有些后悔,可是再看见她的目光,又愤怒起来,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做的好事。”
韦欢嘲讽地一笑:“公主学陛下倒学得有几分像了。”
我一怔,马上针锋相对地道:“阿娘杀人从不手软,你觉得这点上我能学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