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了婉儿一眼,婉儿早丢开衣裳,将我扶起以后便轻轻出去,关上车门。
我心里发虚,讪笑道:“阿娘累了么?兕子给阿娘捶捶腿。”
母亲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对我抬了抬下巴,道:“手给我看看。”
我见她不像是很生气的模样,便轻轻将两手一齐放在她掌心里,刚才握缰绳时太用力,两手上都勒出紫红的印子,左手上还有几处磨破了皮。母亲用左手将我两只手都握住,右手在我掌心抚了一下,笑道:“这才有几分骑马的样子。”
我抱怨道:“我都差点摔下去了。”
母亲横我一眼,道:“以前叫你好好学骑马,你又不肯,结果一匹寻常惊马都把你唬得这样,你还好意思说!”
我想起母亲方才连衣服也不及换便匆匆策马而来的模样,吐吐舌头,道:“我知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骑射,绝不偷懒。”
这认错太干脆,惹得母亲投来狐疑一瞥,我知道横竖瞒不过她,便扯着她的袖子道:“阿娘,方才情势凶险,多亏了韦欢,我才没有坠马,阿娘好好赏赏她嘛。”
母亲瞥我一眼,把袖子从我手里拽开,淡淡道:“是么。”
多年母女,我虽还不能完全参透母亲的心思,却也对她有了几分了解,知她看穿了我的心思,越性扑在她身上,直截了当地道:“阿娘,武敏之欺负我,阿娘要为我做主。”不等她开口,又搂着她脖子,挂在她身上扭来扭去,极尽小儿女撒娇打滚之能事。
母亲沉声叫道:“太平!”我却铁了心要让武敏之好看,两臂紧紧抱着母亲道:“我也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外祖家。武敏之他本不姓武,阿耶阿娘喜欢他伶俐,觉得他堪当大用,才提拔他做武家的嗣子,他倒好,挟圣宠而妄为,对太子和六郎不敬,还当众□□于我,叫外人看了,不说是武敏之行为不端,倒像是外祖家家风不好似的。且太子、六郎与我既是阿娘的儿女,便也是一半武家人了,他是武家嗣子,我们兄妹四个,本该勠力同心,他却屡次挑生事端,平白辜负了阿娘封他做周国公的一片心,阿娘说,他这样还不该受罚么?”
母亲刚才声音虽沉,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等我说完这番话,脸色便渐渐青了,语气上却反倒淡淡的:“你一个小女娘,管外面那么多做什么?好好读你的书,把骑射练好是正经。”
我还要说,母亲平平看我一眼,这一眼便把我的话全看回去了,我只好缩着头,蔫蔫道:“是。”
母亲半眯着眼自顾自想事,我不敢再打搅她,便重又躺下。刚才吓得不轻,这会儿回想起来,倒又觉有趣——没想到我这样的骑术,竟还能驯住这样一匹马,可见前些时候的练习是有用的,等到了洛州,还要叫韦欢再多教教我才是。想着韦欢的时候,便觉心情愉快,连身上的疼痛都轻了不少,可惜这愉快停留不了多久,我便想起来,方才似乎是韦欢冲过来,我的马才受了惊?在我遇见武敏之之前,韦欢去了哪里?为何先前我遍寻不见她,和武敏之起了争执,她才恰好从那里冲出来?
第66章过去
离宫去东都不过百余里,虽是午后才启程,中间又耽误了些时候,我们却依旧在当夜便赶到了紫微宫,父亲照例是与母亲同住贞观殿,却将我安置在东边丽春台。我当夜已睡得迷了,毫不知母亲的安排,等早上醒来,听见这与“丽春院”相差无几的名字,却也无可奈何。
前一日车马劳顿,这日我直睡到日中,才半睡半醒地睁了眼,但觉全身筋骨疲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腿上、腰上、手臂上不是胀,就是酸,尤其两腿上仿佛压了千钧之重,连动一动都觉吃力。旁边的人问:“娘子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