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法门寺。
这座寺庙几乎和龙城同岁,多年前粉碎在战争中,富商们在原址重新建立起来,至今也有几十年,它坐落在半山腰,古朴而广阔,树林茂密,山野青葱,戚月亮抬头,能看见它隐在山间的屋顶。
“早上还很冷。”周崇礼让她穿好衣服,问:“累吗?”
现在才早上七点多。
周崇礼说每年初一去寺庙烧香是家族习俗,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家人健康平安,戚月亮一觉起来浑身轻快,笑着说:“不累。”
她笑眼盈盈,jg神饱满。
一大早周崇礼就给弟弟妹妹包了红包,周斯微笑嘻嘻的说二哥二嫂新年好的时候,戚月亮还是本能的察觉到心脏猛跳,她有种奇怪和莫名的错觉,是快乐和幸福的。
法门寺正殿上有很大的香炉,戚月亮看着有香烟cha在上面,还徐徐冒着白烟,一边的周崇礼接过方丈递过来的香火,分给了她一些。
他们身后站着周家其他人,看见香炉上已经有人点燃的香火,彼此看了一眼。
往年,周家上香其实是从凌晨就开始了。
“虽然我反对封建糟粕,也不想这么早起来折磨人,但是二哥这么做会不会太昏君了。”
周斯微在路上就嘀嘀咕咕:“法门寺头香都让给了戚家?”
周临安摆摆手:“我已经劝过了。”
“那就是个习俗而已。”周行知划动着手机屏幕,温声道:“周家地位不会动摇,二哥也是。”
点香,闭眼,叩首,许愿。
那一年大年初一,露水还未散去,戚月亮望着高大慈悲的金像闭上眼,虔诚的祈祷,希望我姐姐平安幸福,希望哥哥和他ai的人身t健康,永远如意。
山间露气寒凉,一般不到上午十点,法门寺不对外开放。
周崇礼有事要去处理,临走前看了一眼戚月亮,旁边的周行知也忍不住打趣:“哥,月亮不会丢的。”
他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对,好在周崇礼没有反应过度,只是和戚月亮再嘱咐了两句,并和周斯微也叮嘱了,才放心的离开。
周斯微嗯嗯哦哦保证好了,她心不在焉的带着戚月亮参观了些殿门,见她好奇,就说:“法门寺历史悠久,都是些老古董了,你可以好好看看。”
她眼珠转了转:“渴不渴?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戚月亮乖乖说好,看着她蝴蝶一般轻跑开来。
清晨,这里视野开阔,遥遥望去,龙城上方还飘着一层薄雾,使其短暂的变得神秘而柔和,更远处的地方,戚月亮看不见了,于是r0u了r0u发胀的眼睛,闲逛起来。
周围清净,偶尔僧人扫帚扫地的声音。
法门寺里面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红幡随风飘扬,她迎着风,走进一个偏殿,那金身佛像同样高大,却与正殿供奉的所不同,有布衣僧人停下手边的活,热情洋溢的招呼:“施主!新年好!进香吗!”
她未看清那佛像的样子,下意识一惊,答了好。
那僧人看上去三四十岁左右,眼神明亮,给她点了香火,递过去:“施主来此既是缘,要不要顺便求个签?”
戚月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木牌上写着的“十元求签”。
她拒绝的话滚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僧人就笑眯眯的说:“周家供奉多,可以免费,来都来了,施主不求一个?”
戚月亮一向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的好意,半推半就的拿过了香,她眯着眼睛仰着头努力看清这尊佛像的样子,听见僧人和她介绍:“这是燃灯古佛,俗称过去佛,施主在求签前对佛进香叩拜,心中向佛默问所求所问之事,或者对过去的自己有何疑问求佛回答,再摇签即可。”
过去?
过去有什么问的?
戚月亮懵懵的,到底还是闭了眼睛,静下心来,进香叩拜。
啪嗒。
摇签后,她听见签筒里掉出一根签的声音。
上面的字在一块她看不懂,僧人热情洋溢,接过她递过来的签看了一眼,翻着厚厚的书还是什么,戚月亮觉得有点像坑蒙拐骗,兀自好笑,她闻着寺庙特有的檀香的味道,感受着清早冰凉的风,感觉身和心彻底平静下来,因为无所事事,就等着僧人解签。
“嗯……这签……”
僧人忽而蹙了眉头,犹豫不定,戚月亮歪头:“佛说什么了?”
她过去并不太好,所以没指望是什么好签,当然如果僧人解出来什么好东西,自然就是骗人了,戚月亮背着手乖乖等着,就看见僧人摇了摇头,说:“施主莫怪,许是我道行不够,这签我通篇只瞧见四个字。”
他合掌道了声阿弥托佛,这般解签。
“无妄之灾。”
风吹幡动,黑se发尾被轻轻扬起,挡住了半边脸。
她下意识侧头,眯眼伸手将吹在脸上的发丝拂去,高大的梧桐树下远远跑过来一个黑点,那黑点很快b近,靠近,最后清晰的出现在她视线里,是周崇礼。
“月亮!”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周崇礼脚步匆忙,早上打理好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了,他一向沉稳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涟漪,眉头紧锁,眼珠震动,连下颚都紧紧绷着,好像出了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
但是周崇礼怎么会出现塌天的事情,戚月亮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周崇礼已经到她面前,长腿一迈,猛地将她抱进怀里。
周崇礼从来没有抱她这么用力,他结实的手臂sisi箍着腰,暴起青筋,呼x1也是乱着的,把半张脸埋进她头发里,深深的x1气。
“哥哥?”
她被惊吓到了,手不安的搭上他的后背:“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十几秒钟,周崇礼就把她放开了,只是手还牢牢的按在她肩上,他看着她:“你手机呢?”
她茫然的从口袋里0出手机来,打开后两位数的未接来电让她吓了一跳。
戚月亮嚅嗫着:“……对不起,我开了静音。”
她看上去有点被他吓到了,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手指纠结在一起,周崇礼伸出手把她细白的手指分开,握住,戚月亮感觉到他手心有点汗,听见他说了一句:“我看见小微了,但是你不在她身边。”
他担心她又丢了。
法门寺很大,其实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人走失的情况,何况现在为止就只有他们周家几个人在,他从小就来,这些僧人和尚都认识,没有坏人会把他的月亮偷走。
只是最近周崇礼的神经有些紧绷。
自从确定戚月亮心理疾病尚未完全痊愈,甚至还有危险的迹象,周崇礼在她和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一如既往,但他加快了计划,想要快一点和她订婚,为她挑好大学,照顾她陪伴她,让她远离所有的苦难阻碍,等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彻底让她脱离戚家。
周崇礼以前嘲讽在戚今寒手机里装窃听设备的席城,现在他发现自己正在考虑给戚月亮装一个定位器。
疯子。
他抓住她的手往回走。
戚月亮能察觉出来周崇礼情绪有些低沉,所以没有任何抗拒,顺从的跟他走了。
走了几步,她鬼使神差般回过头,她依旧不能完整的看清那尊燃灯古佛的样子,只觉得华丽威严,她上的香徐徐冒着烟,佛像下,那个僧人遥遥对着她合掌鞠躬。
戚月亮只看了一眼,那个场景就奇异的刻在脑中。
然后她恍惚的想到,今天戚今寒也没有联系自己。
老实说,戚今寒作为她血缘关系和情感关系上最亲密的姐姐,对戚月亮非常疼ai,哪怕她飞到北美后,也经常会算着时间,给她发消息和打电话,很忙碌的时候,也会给她提前预警。
上一次联系的时候戚今寒也提前告诉了她最近会很忙,加上怀孕,可能会顾不上她。
但是戚月亮就是感觉怪怪的。
她有些懊恼,在沉浸于周家带来的和睦家庭氛围感的时候,她竟然忽视了自己的姐姐。
这让戚月亮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频繁看着手机。
新年了,她手机各种软件还有银行什么的官方短信都自动发来新年祝福,周崇礼在她卡里又打了很大一笔钱,说是新年红包,她通讯录里面的人很少,给戚今寒发完消息之后,就心神不定。
她的情绪只要发生一点变化,周崇礼就会敏锐的察觉到,他看了一眼戚月亮,她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呆呆的看着窗外。
他眉头动了动,面上不动声se。
到了晚间,众人在庭院里围炉煮茶,闹到很晚,周崇礼带戚月亮回去睡觉,夜se优美,他拉着她的手走在石头小路上,周崇礼问她:“今天被我吓到了吗?”
他声音很低很轻:“我是有点着急了,抱歉。”
周崇礼最近和她道歉的频次变得有点多,他b以前更小心的把她捧在手心里,戚月亮有些愣神,说:“没有,哥哥。”
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戚月亮突然福至心灵,看懂了他的眼神,回答:“我是在想姐姐的事情。”
全世界除了戚今寒,最信任的就是周崇礼,戚月亮告诉他自己的担心:“好奇怪,姐姐连句新年快乐都没有和我说,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看着周崇礼,认真的问:“哥哥你知道吗?”
周崇礼很早就发现,戚月亮对于她自己在乎的事情,有种近乎兽类的直觉和敏锐,就像她现在问着:“是不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哥哥,如果你知道,不要瞒着我可以吗?”
“我很担心她。”她露出要哭的表情。
周崇礼抬手去0她的脸,r0u她微皱起来的眉头,说:“过年呢,不要难过。”
他说完这句话,像0小猫一样0她的脸,顿了几秒钟,然后说:“你姐姐没事,只是她和席城闹了些不愉快,可能要分手。”
“因为还怀着孕,所以她情绪不太好,怕你担心,所以……”
他刻意的停顿让戚月亮自动脑补了后面的话,他们是可以为自己负责的大人,这不是小孩子能cha手的事情,戚月亮看着周崇礼问:“她会没事的吧?”
周崇礼r0u了r0u她的脑袋:“当然。”
要把戚今寒从席城的金丝笼里救出来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席城坐在洛杉矶街头,咬了一口g巴巴的三明治。
事情发展到现在超乎了他的想象和承受力,贺松动了动僵y的脖子,发泄般喝了一大口冰美式,冰冷的yet灌进身t,让他的胃都条件反sxch0u搐起来。
在那个晚上,问完戚家有多少个儿子之后,周崇礼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他从镜子里看见周崇礼把那袋打包好的点心从地上提了起来,放在自己身边。
“马上要过年了。”他说。
“是的。”
“贺松。”
在这样的场景下,周崇礼喊他的全名,让贺松连背脊都忍不住挺直。
“今天虽然也辛苦你了,但是麻烦你最后辛苦一下。”
“听说你为了给家人买房子花光了积蓄背了债,剩下的债务我会帮你还清,我会让财务走我个人私账给你,回头你去找她报销。”
贺松毛骨悚然:“周总,有什么活您直接吩咐就好……”
周崇礼说:“你去洛杉矶,把戚今寒带回来。”
贺松就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他难得汗流浃背,磕磕巴巴的说:“周总,我自己还债也行。”
周崇礼看上去没喝醉,人很清醒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贺松人也看清白了,他立刻恢复专业的样子:“我知道了。”
他在周崇礼身边已经有几年了,仍会为领导的手段惊叹。
把戚今寒救出来的过程就像c纵一台jg密的仪器,启动过程中要求齿轮咬着齿轮,严丝合缝,gu市的涨幅动荡、数据的线x变化、利益交错与条件、甚至是席家人心浮动,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存了心思,人远在龙城,不动声se间就玩弄人心,c控棋盘。
拿到和席家合作的企划书当天,贺松就听说席城怒气冲冲飞往了加州。
抓住时机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贺松见到戚今寒的时候,还是一愣。
戚今寒瘦了很多,枯竭灰败,唇se苍白,她以前不管怎么样都是趾高气扬,光鲜亮丽的气派样,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小腹已经微微拢起。
相同的是,看见他,戚今寒还保持着t面和矜傲,在车上的时候,之前一言不发的她问了一句:“是周崇礼让你来的?”
“是周总。”
贺松瞥了一眼她,回答:“给您订了今天晚上的飞机,马上就走,医生也都安排好了,席先生那边您不用担心,回到龙城,什么都会好的。”
戚今寒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问道:“我妹妹呢?”
“您放心,她很好。”
必须难堪的承认,周崇礼虽然冷情冷肺,但他如果真的要保护一个人,随处吹来的风都不会伤到她。
贺松疲惫的按了下眉头,虽然参与到周崇礼的棋局让他热血沸腾,同时神经高度紧绷,就算是机器人也受不了,何况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太yanx突突地跳,这个时候看见了一辆黑se奔驰停在面前。
他立刻把半块三明治扔了,大步走上去。
“周总。”
周崇礼面se寡淡,没看他一眼,只问:“她怎么样?”
“医生已经过来看过了,人没事,但是孩子……没保住。”
周崇礼脚步一顿,贺松垂下头,握紧了拳头,艰难说出来:“是我掉以轻心了,抱歉。”
戚今寒骄矜,当她说给她订高级酒店要去洗澡的时候,贺松只是犹豫了一下,戚今寒还挺直着脖子抱怨他订的档次不够,挑剔今天洛杉矶的天气实在糟糕,他就想这怪脾气的千金总算恢复了些jg气神,彻底放松了警惕,只是多留了个心眼,拜托一位nvx服务员留在房间里关照一下怀着孕的大小姐。
谁知道她支开了服务员,在满是水汽的地板上滑倒了,贺松闯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地的鲜血。
他脑子当场嗡了一声。
位于洛杉矶的一家私人医院,非席家控gu,董事是周行知的好友,他为戚今寒安排了病房和最好的医生。
戚今寒已经醒来,不管不顾就要起来。
满屋子金发碧眼的护士医生c着英文大声说着什么,戚今寒头昏脑胀,怒吼:“滚开!滚!”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的。
周崇礼进来之后,表情寡淡,声音平稳:“都出去。”
这个东亚男人的面孔俊美,个子在一堆白人中也不显得矮,气场强大,夺人眼球,那些貌美护士临走前还忍不住抛了个媚眼。
戚今寒看见是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抿紧了唇。
“我要回家。”
空气里是很淡的消毒水和血腥的味道,周崇礼除了刚进门的时候瞥了她一眼,此后再没正眼看她,他走到病房的另一边,把窗户打开,透进来微凉的风。
“明天早上我会带你回去。”
周崇礼是坐私人飞机来的,虽然龙城与洛杉矶之间隔了时差,但他看上去不显疲态,只是拉了个椅子坐下,背部微微靠着椅背,金丝眼镜下眸光冷淡。
“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你养好身t之前,我不会让你见到月亮。”
听到这句话,戚今寒倏尔瞪大眼睛看向他:“凭什么?”
周崇礼抬眸瞥她:“她很担心你。”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微皱起来,戚今寒奇异的从他这个微表情里读到——你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了吗,怎么能让月亮见到她如此不懂事的姐姐——这样的话,他最后想叹气,还是说道:“这种蠢事,不要再做了。”
戚今寒听到这句话,脸上表情反复变化,手抓紧了被面:“孩子是在洛杉矶有的,当然要留在洛杉矶。”
“你可以使用正常手段,洛杉矶合法堕胎。”
“那太慢了,而且洛杉矶有一半的医院都是席家控gu。”
戚今寒说道。
“龙城人多眼杂,要想再流产就很难了。”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戚今寒很清楚,她心中疼痛难忍,仿佛被撕裂开,在和席城闹掰之后,她无数次狠下心想要流产,都没有成功,滑倒是意外,但在那一瞬间,她心里甚至在想,听说孕中的孩子知道父母不欢迎他,会乖巧懂事的离开,又庆幸幸好在这里没了,要是飞机落地龙城,她真的还有决心吗。
但这话她不会和周崇礼说,周崇礼也没有问,他把一个手机递给她,言简意赅:“报个平安。”
她眼睛g涩,从始至终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机械麻木的拿过手机,周崇礼手眼通天,竟然把她的手机也拿到了。
戚今寒开机,连上网的一瞬间,无数消息弹了出来。
她足足等了五分钟,才觉耳边清净,消息狂轰乱炸,大部分是工作同事、公众号的推销、从前的狐朋狗友发来的邀约,她面无表情的扫看几眼,最后才将消息列划到最上面,置顶的戚月亮有很多未读消息,戚今寒点开。
姐。
我今天第一次去法门寺,法门寺好大好漂亮,连佛像都很气派,上香的时候我和佛祖说了,要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哥哥说,法门寺的许愿很灵,我的愿望会实现的。
姐,等到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复我的消息吗,听说洛杉矶最近总是下雨,你出门要带伞,小心路滑,不要着凉,吃药会很苦的。
一直g涸的眼睛突然刺痛模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屏幕上,她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哭声,手攥的si紧,周崇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锁上了窗户,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失声痛哭。
周崇礼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从大衣口袋里0出一包烟,点燃一根,没有ch0u,只是随它在指尖燃着。
他回拨一个电话,仍旧没什么表情,声音缓了。
“月亮。”
那边声音柔和温软:“哥哥,你吃饭了吗?”
周崇礼轻轻笑起来:“还没呢,你吃了什么?”
她那边好像停顿了几秒钟,在回忆刚刚的晚饭,念着:“山药排骨、芦笋r0u片、清炒时蔬……”
戚月亮最近越来越喜欢和周崇礼说话了,周崇礼对于这个有趣的发现只笑而不语,他很享受这种时刻,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拥有这个瞬间,所以人才会沉沦这种幸福吗。
念叨着什么东西,戚月亮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哥哥!姐姐回我消息了!”
她好开心,声音都浸泡着欢喜:“姐姐问我要不要和她打电话。”
但是她还在和周崇礼通话呢,戚月亮很快想到。
周崇礼自然也明白这点,他嗯了一声,故作叹气:“要挂电话了吗?”
她软着嗓子:“哥哥,等你吃完饭我们视频好不好,嗯……你在外出差要按时吃饭呀,好不好哥哥。”
周崇礼嘴角g了g,低声:“那你亲我一口。”
戚月亮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个要求,从脖子开始泛红,她脚趾都微微蜷缩,最后对着手机轻轻亲了一下。
“可以……可以了吗?”
不是很够啊,要尽快把戚今寒带回去,他的心肝宝贝应该会高兴,有了家人的陪伴,她的病会好得快一点吧。
“不可以。”他柔声说:“回去再亲我好不好?”
那边的宝贝好乖答应了。
挂断电话,周崇礼还站在外面,那根烟自燃了半天,只剩下半只,他才送入嘴中,沉沉x1了一口,不过已觉得索然无味。
他算着时间,过了一个小时走到病房门口,依稀听见戚今寒还在和她说话的声音,贺松也在门口,他换了身衣服,看上去好了点。
周崇礼眉头跳了跳,拿出手机给戚今寒发了一条消息。
“到她吃药时间了,今天到此为止。”
这是禁止再通话了。
过了五分钟,等到里面的声音彻底平静了,周崇礼走进去,贺松跟在他身后也一起进去。
戚今寒脸se好了很多,应该是刚刚和妹妹通完话,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她抬眼去看周崇礼,脸上怪异:“你有够的,打个电话也管?”
她0了0有点微热的手机:“她还在吃药?吃什么药?还是以前的?”
周崇礼把锁上的窗户重新打开了一条小缝,重新透进来新鲜空气,只说了一句:“她t寒,龙城冬天冷。”
戚今寒看着他打开的那条缝隙,捏着手机往后倒,直愣愣倒在床上,她意外流产其实身t还很虚,流失掉一个小生命,让她眼眸有些茫然空洞,过了半天,戚今寒喊了一声。
“二哥?”
周崇礼一顿:“怎么?”
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谢谢你把月亮带回来。”
周崇礼在拿手机询问戚月亮有没有乖乖吃药,那边发来一个可ai的哭脸,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那个表情,脸上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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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灵的可不止是法门寺的神和佛
贺松眼观鼻,鼻观心,装si尸。
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贺松能清楚的听见戚今寒说:“当年逃婚的事情,是我不好,对不起。”
“听说那次闹得周家大失颜面,gu票跌落,让你损失了很多钱,于情于理,是我太冒失。”
戚今寒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不过也不全怪我,你的答案太绝情了,甚至连骗也不愿意骗我,世界上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吗,我看你花点钱买点教训也好。”
她哪怕道歉,也一副理所应当,怡然自得的矜傲样,周崇礼眸光淡淡,只说。
“你应该和贺松道歉。”
戚今寒想起来贺松吓白的脸,有点好笑,半天,她说:“对不起,贺助。”
“其实你挺好的,对我脾气。”她感叹:“除了你太婆婆妈妈了。”
贺松也叹气:“要保重身t,戚小姐。”
他们三个虽然这样平静的共处一室,但是心里都明白,戚今寒和席城之间流失掉了一个孩子,似乎预兆着他们之间最后的桥梁也崩塌了,那么那位aiyu偏执的席公子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很难说,周崇礼将一个炸弹亲自埋下来,这是不是他这么多年来做的第一件危险的事,但是没有哪一次b这次更孤注一掷,周崇礼手里到底有什么筹码,贺松不知道,贺松连周崇礼这样做的原因都很迷惑。
戚今寒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也不像一个和ai人决裂后的样子。要说她一向敢ai敢恨,从前追着周崇礼的时候就毫无保留,以至于伤心yu绝,贺松曾经认为戚今寒这样的人,和席城离开的时候一定是愿意的,没人能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但事情到了现在戚今寒会后悔吗,贺松难以揣摩。
只是他想到昔年如玫瑰烈yan般的戚今寒迅速枯败成那副样子,贺松也有些不忍,他鬼使神差般,多了一句嘴:“总会过去的。”
戚今寒的手搭在腹部上,喃喃:“总会过去的……”
窗外吹来很轻淡的风。
她突然之间,用一种很平静很冷漠的声音说:“二哥,如果你让月亮受一点委屈,我si也不会放过你。”
看见戚月亮发来已经吃完药的消息,周崇礼的眉头松了松,他关掉手机,看向si气沉沉躺在病床上的nv人,像是才听清楚戚今寒在说什么。
“不会有这种事情。”
周崇礼回答。
龙城的好天气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戚月亮微微抬起眼,被纱帘外透过来的光线晃了眼睛,下意识眯了眯,她伸出手,0了0柔软jg细的美丽帘子。
周崇礼突然要出差之前,还是把她安顿好了,他温柔的问她是想留在周宅玩,还是回碧水兰园。
虽然这些天和周家人相处融洽,他们每个人都对她很友善,戚月亮还是抓着他的手指,小声说:“想回哥哥的家。”
“嗯?”周崇礼r0u了r0u她的脑袋,低声更正:“那也是你的家,月亮。”
戚月亮钻到他臂弯之下,被他抱了个结实,她想,虽然周家人都很好相处,也很对她很好,但是她只想和周崇礼在一起,她依赖于周崇礼所处的空间。
戚月亮把帘子稍微往旁边拉开一点,更多的yan光争先恐后的溢出来,周崇礼的家装潢很有质感,每处家具都简约而富有线条感,这条轻薄的纱上用银线绣了几条栩栩如生的镂空蝴蝶,随风吹动时,灵动的宛如展翅飞起。
她却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住在半山别墅时,那条她从老房子里唯一带出来的玫瑰花窗帘。
张妈从厨房出来看见她对着窗帘站着,心中暗自嘀咕,戚月亮总是这样对着窗帘发呆。
这个孩子x格孤僻,怎么也不像其他戚家的孩子,张妈就喊了一声:“月亮,要不要出去啊?”
她愣了一下,回过头,张妈笑着说:“我要去买点菜做饭,要不要一起去超市逛逛?你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出门吧?”
何止,自从她开始住在碧水兰园,除了周崇礼带她出去了几次,戚月亮几乎没有推开那扇门。
今天天气实在好,作业写完了,戚月亮和张妈出去买菜。
碧水兰园附近有个高档超市,会员制,戚月亮第一次来就惊叹它高高的天花板和宽阔的空间,还有琳琅满目的食材果蔬种类,标注了进口国家,价格让人瞠目结舌,她粗粗算了算,就忍不住咋舌。
空气里都是熟食和果蔬的香气,戚月亮推着购物车走到零食区,张妈说让她看看喜欢吃什么,买点零食回去。
她站在货物架面前有点犯愁,太多东西了,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戚月亮像是完成任务,想起周崇礼给她买回来的零食种类,慢吞吞的找了一圈,发现了一盒熟悉的巧克力包装,她看了一眼价格,有点眩晕,一盒巧克力而已,怎么会卖到四位数,怎么敢卖到四位数,龙城的人是不把钱当钱吗。
她纠结着咬着手指,突然感觉到身t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戚月亮整个人往前倾,下意识伸出手抓住货物架,额头狠狠撞上去,勉强停止了突如其来的撞倒。
手里的巧克力摔在地上,被人一脚踢开。
这个动静其实闹得不算大,戚月亮捂着额头抬起头来时,看见戚思曼的眼睛。
她穿着iuiu的套装,戴着珠宝,卷发油亮光滑,虽说是年轻少nv品牌,打扮对于她的年纪来说却有些成熟,戚思曼趾高气昂,斜着眼睛看着她:“好久不见,戚月亮。”
戚月亮不过一个多月没见到戚思曼,她还是恍惚了一下,记起少nv总是高傲不屑的样子,额头很痛,她皱着眉r0u了两下,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g嘛?你自己不小心摔了还想怪我啊?”戚思曼嘲讽的g起嘴角:“你耳朵听不见,眼睛也不好使么,听说你要和周崇礼结婚了?真不要脸,他本来要成为你姐夫的你知道吗。”
戚月亮对着讨厌的人保留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本x,她后天失聪,其实吝啬语言,沉默的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戚思曼最讨厌她这个样子,一把按住购物车,往前一推,撞到了戚月亮的腹部,她踉跄一下,才站稳脚步。
“我说你不要脸,你听见没有?”
戚思曼脸sey沉,破坏了少nv娇柔的美感:“你和他上过床了?你不是和你陈修yan好着吗,还是你用什么手段把周崇礼g得让他和你结婚?韩以睿的事情是他做的吧?”
戚思曼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韩以睿。
连在戚家帮佣的韩以睿的母亲在某天也突然辞职,再无踪迹。
自从上次她想办法要到戚月亮的电话之后,戚思曼就古怪的遭到了戚父的痛骂和巴掌,她还没有受到过这样严厉的惩罚,在卧室里被关了整整半个月,一切都是因为戚月亮,她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周崇礼打算和戚月亮结婚。
“你说韩以睿?”
她突然听见戚月亮问。
“他没有si吗?”
戚思曼表情骤然变了,咬牙:“你说什么?”
“我说他还没有si吗?”
这是戚思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戚月亮,她脸上完全没有表情,浮现一种寡淡的、冷漠的沉静,连声音也是,戚月亮天生嗓子细,声音软,加上她表现出来的x格都逆来顺受,声音会更软绵,因为戚思曼带头在学校暗讽她声音难听,这几乎也是她不愿意在学校开口的原因。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si在……某个晚上的巷子里,身t被分成很多份散布在垃圾桶里,因为恶臭可能连乌鸦和野狗也不愿意吃。”
戚月亮往前走了一步。
“或者,被打断了全身的骨头套进麻袋,绑上石头扔进海里,你知道那样身t会变得很沉吗,被海水逐渐淹没口鼻,吞噬掉最后的氧气,被海水腐蚀掉,可能也被大鱼吃掉。”
戚思曼表情变得惊悚:“……你,你说什么?”
“我说他不应该就是这样的结局吗?”戚月亮轻描淡写。
“韩以睿是p客啊,p1aog就应该去si。”
她看着戚思曼的表情,又走近了第二步,用戚思曼的口吻说:“怎么,你不知道?你不应该最清楚的吗,他1像v一样,你不会在床上当他的母狗,床下也是他的狗吧?”
戚思曼小时候一直玩弄一只有着可ai的、胆小的、蓬松毛发的小兔子,它天然软糯甜美,在手掌里害怕到瑟瑟发抖,于是自然而然会g起欺辱x、暴戾x,戚思曼一直享受这种弱小东西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感觉,后来那只兔子惹怒了戚思曼,戚祺轩养的恶犬毫不留情撕裂了它的喉咙,吃的连渣都不剩。
她秉x如此,于是在看见戚月亮的表情的时候,心里不可控制升起一gu怒气和害怕,这种微妙的情绪反馈到了她的行为举止上——她慌不择路中不知道在旁边拿了个什么东西,砸在戚月亮脸上。
场面失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仿佛孩童时那只兔子奋力反抗嘶声尖叫,惹起了戚思曼的恼怒,但是很显然,她这次面对的是个活生生的人,戚月亮哪怕在t力和t魄上与她稍有差距,也拼着一口气si缠着她。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周边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动静,还有很多人的惊呼,戚思曼重重压在戚月亮身上,迎头就扇了她一耳光。
她自己也不好受,身上被踹了好几脚,腹部痛感尖锐,仗着t力优势,戚思曼几乎把戚月亮整个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的咒骂她:“贱人!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又是什么好货se!贱货!贱货!”
一片混乱中,戚思曼的手掐住了戚月亮的脖颈,温热的、纤细的脖子只要一用力仿佛就会碎掉,那个讨厌的人的声音和眼神就会全部消失掉,听说韩以睿想要强迫戚月亮,b得她大冬天从三楼跳下来掉进了水池,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韩以睿是她戚思曼养的不听话的狗,狗再不听话也应该是由主人来处置,她戚月亮凭什么?再说她不愿意就不愿意,至于闹这么大吗,一定是戚月亮这个saohu0g引了韩以睿。
再兵荒马乱的场景也不足以为道,戚思曼理智即将全面崩塌的瞬间,有人大力的把她拽了起来,抬脚把她踹到边上,三两步si抓着她的下巴,吼一声:“你在g什么?你疯了吗?!”
周围嘈杂喧闹的声音开始顺着耳膜钻进去,戚思曼被那一脚踹的龇牙咧嘴,咬着牙抬头撞进一双琥珀se的眼睛,男人力气很大,眼神冰冷恐怖:“我让你去接她回来你就是这样的,戚思曼,你是不想回家了吗?”
一看到戚祺轩,戚思曼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僵y不敢动弹,她讷讷:“哥……我不是故意的,是她……”
然而戚祺轩看也没看她一眼,戚思曼视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才看见周围围着很多人,戚月亮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坐起半个身子,她头发凌乱,脸上r0u眼可见红肿,嘴角有一点血丝,鼻子也出了血,蜷缩着手脚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她助听器打掉了一个,耳朵很痛,到能喘过气来的时候,她捂着耳朵发出痛苦的sheny1n。
戚祺轩直接扔下了戚思曼,径直朝戚月亮走去,已经有穿着黑衣服的保镖上前开始疏散人群,让他们把手机照片和录像都删了,还在交涉途中,又有一些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冲了进来,直奔戚月亮所在方向。
两方都停下来,无声对峙。
为首的却是个nv人,穿着g练身姿笔挺,看上去很jgg,她根本没管戚祺轩等人,一个人就朝戚月亮走过去。
“戚……月亮小姐,你怎么样?”
她在戚月亮身边蹲下,戚月亮骤然抬起眼,在对上她眼神后,nv人往后仰了仰,放低了声音:“小姐,我是徐澄,是周总派我来的。”
她抿了抿嘴:“很抱歉,让你受伤了。”
徐澄是叶盛手下为数不多的nv打手,她家境不好,有一身好功夫,跟着一群男人混日子,因为戚月亮,她这几个月都做的跟踪的事,一直就没出过什么事,何况这还是在离碧水兰园不远处的超市。
事情发生连十分钟都不到,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月亮,我是你哥哥。”
戚棋轩一个跨步也到了戚月亮面前,蹲下身,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声音温柔:“记得吗,小时候你很喜欢跟着我走,我还和你姐姐照过相。”
纯属胡扯,戚月亮出生一直到被拐,戚棋轩都还没有资格进入戚家。
至于和戚今寒的合照倒是真的,他拿出来手机晃了一晃,是少年时和戚家人的合影,戚今寒臭着脸,他就站在她旁边。
徐澄淡声:“月亮小姐,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戚棋轩温声:“月亮,思曼不懂事欺负你了,我先替她向你道歉,爸会好好教训她的,你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家吃饭,家里人都很伤心,今天来是想接你回家的,我先带你去医院好吗?”
不过十几分钟,整个超市都被清空了,工作人员都被请出了卖场,戚月亮的手蜷缩了一下,挣扎的想要站起来,这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想要搀扶她,她的手躲开了,声音嘶哑:“都别碰我。”
她把掉下来的助听器捏在手心里,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和我一起来的张妈呢?”
戚棋轩也站了起来,说:“张妈已经买好菜了,应该已经在车上了。”
把懵懂的戚月亮在人流众多极易放松警惕的生活超市带走,远b从门禁严苛管理重重的碧水兰园要简单的多,张妈不仅是戚今寒的人,更是戚家的人。
戚月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今天戚家是准备好了要带她回去的。
看了一眼戚棋轩,她沉默了几秒,说:“我要回家。”
戚棋轩立刻说:“好,我带你回家。”
“不,我是不要回戚家。”戚月亮说着摇摇头,就要往外走:“到吃饭的时候了,我要回家吃饭了,而且,我要在家等人回来。”
徐澄道:“我送您。”
如果今天就这样让戚月亮回去了,恐怕事情就到了绝对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戚祺轩望着戚月亮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叹气说:“月亮,还是听话回家吧,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如果是戚思曼的话,她很快就能分辨出来戚祺轩话里的深意和危险来临的预警,但是戚月亮浑然不觉,今天要是没出来就好了,她攥着那个掉下来的助听器想。
于是在她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背后突然喧闹起来,像是突然爆发了殴打群架事件,戚月亮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就着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瞳孔放大一瞬间,接着软绵绵的往后倒下去。
戚祺轩将戚月亮打横抱抱起来,她很轻,单薄偏瘦,就算是现在被打的脸上轻微红肿口鼻带有血丝,也只是锦上添花增加了破碎感,是个容易让人引起保护yu和怜ai感的美丽nv孩,难怪周崇礼会拜倒在她裙下。
两边人都在混战,戚思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瑟瑟发抖,连声尖叫,恍惚间她看见戚祺轩抱起戚月亮往外走,僵y着:“哥……哥!你等一下我!”
然而戚祺轩直到走出去,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不知道意识昏迷了多久,戚月亮猛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车上,边上的戚祺轩立即反应过来,抓住她身上的安全带:“醒了?”
心脏突突疯狂跳动,迫使她神经都紧紧绷着,戚月亮唇se苍白,呼x1紧迫,有几秒钟四肢麻木无法动弹,她竭尽全身的力气抖了抖唇瓣,问道:“……你想g什么?”
戚祺轩好声好气:“你误会了,月亮,你刚刚突然晕倒了,我是准备带你回家去看医生的。”
他面容和善,琥珀se的眼睛仿佛凝结了暖意:“自从你走丢之后,我们都特别伤心,十几年了爸和我都在找你,听说你找回来了,他高兴的过了头,差点心脏病复发。”
“这一年多了我们都很愧疚没有时间好好陪你,那会你身t和jg神状态太差,不敢见人,医生也说最好不要让你引起太大的情绪起伏,要静养,所以我们都忍着不去见你,只靠今寒告诉我们你的近况。”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型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酒jg棉球,把她的脸掰过来,一点一点擦去她嘴角和鼻下的血丝,戚祺轩下手很轻,但掐着她下颚的手却不容她反抗。
戚月亮也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她浑身疲软麻痹,好像戚祺轩给她x1入的药劲还没有过去,背后冰冷sh漉,头脑昏沉,觉得那冰凉的酒jg棉球扫过脸上时,像条蛇吐出信子,激起她胳膊上的j皮疙瘩。
“这几年公司出了很多事情,周崇礼在市场上独占鳌头,一副典型商人做派,就算是爸和他们家很多年的交情,都只能跟着他喝点r0u汤,所以他说要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很担心。”
戚月亮的眼神被迫落在戚祺轩脸上,望着那双瞳孔颜se和她姐姐一样的眼睛。
“我们担心他是否能成为你合格的丈夫,你这么小,不知道你嫁过去之后,他会不会对你好,毕竟他之前和今寒交往的时候,也总是摆着架子,你才回来多久,我们都很舍不得你。”
车辆稳步前进,街道的风景还是熟悉的,应该发车还没有多久,戚月亮的视线变得有些涣散虚无,穿过戚祺轩的头部落在他身后的车窗外。
有明媚的yan光穿透高大的树木缝隙落下细碎的光影,仿佛寒冷的冬季成为收藏,直看见枝头上洁白簇拥的玉兰,戚月亮才恍惚意识到,原来春天到了。
“我看得出来,现在你们感情很好,他很宠ai你,你也很喜欢他,这无可厚非,感情总有新鲜的时候,周崇礼从前也如此,毕竟你和今寒长得这么像。”
戚祺轩好似无意间提到周崇礼和戚今寒的关系,暧昧他们过往的亲密和往来,遗憾如此这般的发展和收尾,他是笃定没什么人会在戚月亮面前说道的,周崇礼和戚今寒更不可能主动提到,于是他一边给她擦药,一边有意无意观察她的反应。
听见这句,戚月亮眼底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波动,她重新对上戚祺轩的眼神。
戚祺轩依旧表现的友善、温柔,循循善诱:“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到我们这个阶层,t面和利益是最重要的,你嫁给周崇礼之后,有戚家做后盾,其他人也不会难为你。”
他含笑着:“你年纪还小,但是我知道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是吗?”
酒jg棉球沾了血迹,她的脸颊红肿,唇se很浅,戚祺轩松开手,她眼前轻微眩晕,心律失常,只觉恶心想吐,半晌,戚月亮哆嗦着问:“……你给我闻了什么?”
戚祺轩把医药箱合上,闻言,他回头看向戚月亮,微微一笑。
“一点点异氟烷。”
一种常见的医用麻醉剂。
几乎就在戚祺轩说完之后,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下,车内晃荡,司机紧张的声音响起:“戚总,是他们来了。”
戚家的车驶出碧水兰园所在街区不过两公里,就被数十辆黑se车辆从不同方向包围截停,总共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叶盛y着脸从车里下来,直接走到那辆车旁边,秉着周崇礼那次教导他现在是法治社会的原因,叶盛还是忍了忍,绅士的敲了敲车窗。
车里,戚祺轩有些遗憾的说道:“看来今天不能带你回家吃饭了。”
他还能开玩笑:“我第一次看周崇礼这么紧张一个人,他可真把你当宝贝,管得这么严实?”
叶盛敲了第二次,力气大的像是马上能把车窗砸开。
就在他皱着眉真的想砸窗户的时候,车门开了,戚月亮扶着门,脸se苍白的走出来。
她脸上能看出明显被打过后的痕迹,叶盛脸se很难看,他伸手想去扶,口中道:“小姐,我是周老板的……”
“别碰我。”她说道。
叶盛把手缩了回来,给后面匆匆赶来的徐澄使了个眼se,徐澄看上去有点狼狈,表情凝重,对着叶盛微微颔首,站在戚月亮身边盯着她。
戚月亮踉踉跄跄的勉强站稳脚步,她呼x1微促,感觉x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挤压着微薄氧气,浑身上下都觉得很难受,唯有一个意识很清楚,她要往家的方向走。
因为太难受了,想回家的念头占据了脑海,疼痛感有些压弯了她的背脊,每一步都像是有小美人鱼行走在刀尖的锋利感,大约是春日的yan光太盛,暖意攀附上四肢骸骨,她脸se却苍白,额间冷汗。
徐澄追了上去:“我们送您回去。”
“不要,走开。”
她垂着眼皮,声音嘶哑。
徐澄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走回去:“路还很远,我们开车送您会快一些,您放心,很安全,不会有……”
“我都说了不要!不要!走开啊!”
春日的yan光如此明媚美好,戚月亮却陡然爆发出厌烦和焦躁,她转身对着徐澄道:“你不是哥哥找过来保护我的吗,我不需要,不要跟着我,你是把我当成什么宠物吗?!滚远一点啊!”
到最后一句,她几乎破音失声。
有几秒钟没人说话,听风y动,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里是躁动的花粉和不知名的面包香气,徐澄动了动唇:“……您受了伤。”
发泄之后神经似乎稍稍松懈冷却,她喉咙有一种铁锈般的血腥味,开口时蹿到鼻腔,机械回答:“我没事,以前被打的时候,这是轻的。”
戚月亮扫了徐澄一眼,注意到她指骨上的血痕和伤口,眼皮垂了一下,她看上去很疲惫,声音轻到几乎恳求:“对不起,我有点累,你别跟着我了。”
徐澄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道:“有件事老大让我转告给您,周总已经知道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碎裂的光擦过她的头发,听到这句话戚月亮也没有回头,她往前走:“我认识回家的路,别跟着我。”
出门的时候是下午,要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因为冬末和初春的时候日子都舒服的不得了,张妈在说去买菜的时候,其实戚月亮是很开心的,周崇礼溺ai她,喜欢带她吃好吃的,他说你可以尽情挑剔,张妈总会开发新的食谱,她在半山别墅的时候就给她关心,食物和胃最先让人感觉幸福。
她后知后觉春天的降临,原来白昼逐渐变长,外面的温度可以脱下棉袄,yan光、花朵、新叶都是美好的,所以她们才总说春天是冰雪消融和希望的季节吗。
戚月亮感受不到春日的温度,她只想回家躺下,睡个好觉,也许醒来,周崇礼就回来了。
口袋一直往下坠的重,她走到一半肩颈发酸疼痛,手碰到口袋里的坚y物,她掏出来,是手机。
被谁按了关机,开机后就是周崇礼给她打的无数电话和短信,他最后一条是和她说:“月亮,我上飞机了,等我回来,别不理我。”
鼻端突然间发酸,视线被泪水模糊,又被强制冷却,手机又很快震动,弹出来一个龙城本地的陌生电话。
她按了接听,那边响起一个男声:“戚月亮?”
过了几秒钟,戚月亮才反应过来:“许警官?”
“这真是你的电话。”许庶站在派出所外,瞥了一眼里面的人:“那个叫苏丽的nv人……你认识吗?”
徐澄其实没有离开戚月亮很远,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让她一个人走,所以当戚月亮一个人站在路边着急无措准备打车的时候,徐澄连忙停在她面前。
摇下车窗,看见她的脸,戚月亮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抿了抿嘴,她还是坐上车,道:“去北山街派出所。”
许庶是因为之前有个案子来和派出所同事g0u通询问,他在门口ch0u完两根烟之后,看见一辆黑se宝马停在旁边,车上下来一个漂亮的公主。
许庶的眉眼动了动,又骤然拧紧,戚月亮几步就小跑着到他面前,匆忙:“许警官,她人呢?”
他眉头打结:“你脸怎么回事?”
她含糊着说了句什么,自己就跑进了派出所,车上还下来个个子高挑身形jgg的nv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也跟着走进去。
许庶叹气,把烟灭了转身也跟进去。
“苏丽!”
她jg准的从一堆nv人里找出了苏丽,急切跑过去抱住她,抓着她的手臂:“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苏丽身上有一种浓郁的脂粉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戚月亮抱住她一下就忍不住呛气,但她还是抓着苏丽的手臂没松开:“你没事吧?”
苏丽浓妆yan抹,抱怨道:“怎么我打你电话打不通,许警官打一下就行了?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对不起,是有人把我手机关机了。”她小声解释。
苏丽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快点让我出去,你弟弟还要吃饭呢,都多久了,等下饿着了怎么办。”
仿佛被烫到,她的手轻微缩了一下,说了几声好,转头看向许庶:“她犯了什么事?”
许庶眼神有些怪异,说道。
“涉嫌卖y。”
戚月亮表情一怔,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听见苏丽的声音:“什么啊,许警官你说话可要严谨一点啊,我怎么就卖y了,都说了我们就是几个姐妹出来打打牌而已。”
她说话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点南方的方言,像唱歌一样,戚月亮耳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像cha0水源源不断涌入,苏丽身边的好几个nv人跟着叽叽喳喳的抱怨起来。
于是戚月亮这时候才注意到,苏丽身上穿了件很紧身的针织衫,超短裙,黑丝袜,踩着一双高跟鞋,脸上化了妆,十根手指头上都涂了红se的指甲油,她身边那些nv人们打扮与她类似,暴露、x感、低俗。戚月亮去看苏丽的脸,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和笑含有一种特殊的熟悉的感觉,那是戚月亮曾在老房子里见过很多次的,她明白这个表情的意义,苏丽在g引许庶。
苏丽确实是在扫h打非行动中被圈走的,不过碍于她并没有抓到实质x证据和现场,无法切实定罪处罚,一个小时后,她和苏丽坐上许庶的车。
其实戚月亮一开始是想打车,她坚持要徐澄回去:“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我会自己回去的。”
徐澄巍然不动:“我送您。”
气氛僵持的时候,许庶在旁边接了一句:“我会送她。”
许庶身形高大健硕,平淡如古波,徐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许庶手cha在口袋里,语调随意:“人民警察为人民,你老板也是我表哥,于情于理我都会让她安全到家。”
戚月亮沉默了几秒,侧身看她:“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辛苦了。”
许庶开着一辆悍马,上车之后没有人说话,大概也察觉到空气里的凝滞,连苏丽都很沉默,斜了一眼戚月亮,就闭着眼小憩了。
苏丽的家在一个旧街区,灯光昏h,夜幕降临,下车后,戚月亮看了一眼许庶,讷讷:“许警官,今天谢谢你了,我还想和她说说话,等下我自己回去吧。”
许庶坐在车里没抬头,他在看手机:“十分钟后我有个视频会,可能要一会,就在这蹭个网。”
戚月亮只好跟着苏丽上去了。
老式楼房,光线很暗,隔音不怎么好,每一层都能听见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和其他动静,小广告贴满了墙壁和门上,苏丽的家在五楼,她打开两层铁门,屋子里是黑的,里面没有人在。
苏丽从上楼起就在打电话,她这次语调更轻浮暧昧,娴熟的和男人tia0q1ng,进门之后她笑盈盈的:“亲ai的,那麻烦等下把我儿子送回来啦,有惊喜给你哦。”
戚月亮把门重重关上。
苏丽挂了电话,不满:“吓我一跳,又怎么了?”
开了灯之后,整个屋子都笼罩在白炽灯灯光之下,这间出租屋大概四五十平米,没什么装潢可言,家具都古朴老旧,客厅狭窄,没有餐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剩的饭菜就放在沙发面前的木头桌子上,随意罩了个菜市场买来的网罩,苏丽掀起网罩,闻了闻那几盘饭菜。
戚月亮看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句。
“你还在卖y吗?”
“什么?”苏丽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戚月亮一眼,好像轻笑了一声,说话懒洋洋的:“你听到了啊,我还没适应过来,总觉得你还和以前一样是个聋子。”
她背过身,ch0u出一张纸去擦嘴上的口红:“g嘛说卖y这么难听的词,是我男朋友,我给他c,他给我钱,不是男nv朋友之间正常往来吗?”
“男朋友?你只有一个吗?”
“什么?怎么可能?有很多人想c我。”
口红被纸胡乱晕染开,有些擦到了嘴角,她擦到一半突然转过头,看清戚月亮脸上的表情,她噗嗤笑出声:“g嘛这副表情,我这是正常劳动所得,他们都是自愿的。”
“你疯了吗?”
戚月亮心脏震动,她急促道:“你很缺钱吗苏丽?我不是给了你钱,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你今天还敢坐许警官的车?”
她手指纠缠在一起:“你不是在卖烤红薯,你要是想换个更正经工作也可以和我说,你为什么要去……要去……”
苏丽表情一变,她冷笑:“你现在有钱了,还来教训我了?”
戚月亮看见苏丽脸上出现的嘲弄和凉意,那是她生气的前兆,大脑深处更快的给出了下意识的反应,畏惧像针一样扎的让戚月亮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她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但是戚月亮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她嗫嚅着:“但是……但是你不能这样子。”
“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她喃喃。
我原以为我们都会重新开始。
苏丽冷着脸,把擦了口红的纸r0u成一团扔在一边:“给我点个外卖,再转点钱,这房子太老了,我想换一个。”
从关上门开始,戚月亮就一直站在门口那块廉价的地毯上,并非她不愿意进来,是戚月亮身t太沉重和疲惫了,脚像是灌了铅,她拿出手机的时候也很缓慢,问:“……你要多少?”
洛杉矶飞到龙城要近十个小时,周崇礼还没有回来。
“二十万。”
苏丽瞥她一眼,听她慢吞吞说好:“等一下。”
她眼珠一转:“三十万,有吗?”
戚月亮看着她,没说话。
“四十万?”
“五十万?”
苏丽脸se好转了,她问:“你到底有多少?”
很多。
周崇礼和戚今寒在这方面从不亏待她,因为不能陪在她身边,戚今寒每个月爆发x给她转生活费,周崇礼热衷包揽她的衣橱和生活用品,吃穿住行都是他买单,还担心做的不够,塞过黑卡和转过无数次钱,这导致戚月亮的钱每个月都成倍增加,而与支出是不成正b的。
她手上有着一大笔钱,此时看着苏丽的脸,让戚月亮回想起年幼时因为偷一百块钱,而被当街殴打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