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觉,生命可贵。
往日之事已不可重现,今日之事亦不能重提。维持现状,然后安然的走下去,是宿命。
薛荔素手轻扬,将手中捧着的桂花洒了满地,轻轻踱步将那些花碾了过去。
“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她笑,“不过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不知道多少年后,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肆意倾吐她的不安,她或许会比齐文洲这个位高权重的皇帝还要寂寞,一点点消磨掉所有的活力。
“我可以保证的是,直到我的生命终结,你还能是那个薛荔。”他道。
是可以笑容肆意任性的薛荔,是不用学会收敛的薛荔,至少在他面前,她还是能笑得开怀的薛荔。
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平凡的夜里,大殿里突然涌进一群又一群的御林军,喧闹着,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直到鸡鸣破晓之时,这一场戏,总算是完美谢幕。
曾经傲然于几大世家之上的薛家,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没有知道薛家因何获罪,只除了在宫中的薛太后,其余薛氏门人,全部发配岭南。为官者查处官爵背景,有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之徒,立即处死。
齐文洲手里捧着一杯茶,掀开茶盏吹了吹浮在上头的茶沫。
“既已尘埃落定,你父亲的尸身朕会妥善安置的。”
薛荔起身,身上还是昨日那件黑色的帛衣,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总有种瘦削之感。
她盈盈下拜,向着坐在上首的齐文洲行了个大礼,庄重严肃,是她平日里都不曾有的平和稳重。
“多谢皇上。想必先皇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快慰的。”她没有提到薛丞相,也不能再提薛丞相。哪怕她曾经依靠着薛家走上这高位,但是,此刻她要想活命,要想继续留在这宫里,就必须和薛家、薛丞相彻底划清界限。
齐文洲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将其放置一旁的桌上。
“这盛世太平,仅凭一人之力,尚算艰难。且朝堂之上还有薛氏余党在,朕希望,你能够帮助朕坐稳江山。”
若是薛家在,齐文洲这句话,便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可现在薛家覆灭,薛荔本身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那这句价值千金重的话,便只是一句命令,再无可拒绝之理。
“诺。”
番外
宝成二十年,薛氏余党尽除,朝堂江湖呈现一片河清海晏、昌平盛世之态。
宝成帝发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举措,倒也将整个河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君然在齐文洲身边十年,几乎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时候。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光景,君然好像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只是总在等齐文洲让他吃下的毒发作,已经让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最近总咳嗽,又老是咯血。齐文洲倒是注意到了,甚至还派了太医来帮他看看,他倒像是完全忘记了那毒是他使计让自己吃下的一般,关心的紧,却也实在分//身乏术。
最近南方发了水灾,齐文洲忙的焦头烂额,连后宫都顾及不上,君然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提醒齐文洲自己似乎要病发身亡的事实。
毕竟一个皇帝曾经不光彩的事实,千万不能被一个内侍握在手里,否则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罢了。
十年前他养在内务府里的那群孩子,早已经长大成人,此刻分配到了各个宫里当差,哪怕有些不是身居要职,也算得上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