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很轻,纪归合听不出一丝情绪。他倚在床头,像一尊冻结的雕像。半晌,系统的声音滴溜溜冒出来:主角走啦?它问得小心翼翼。
纪归合整个人怔愣着,眼神放空,听到系统的话,他的眼珠才琉璃似的转动一下,睫毛微颤:嗯。
系统嗅出纪归合语气里失落的味道,想安慰他,不知道怎么说。它不清楚它的宿主在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纪归合脑海里干巴巴地跳出几个小猫颜文字,他笑了一下:别闹了,纪有财。
他执着于这个不太讲究的名字,是他特地给系统取的,当初系统对他报了一串密文似的数字和字母,他说太复杂了,要不就叫有财吧。系统小小地抗议了一下,没能扞卫住自己的姓名权,听到宿主还能用这个名字调侃它,它放心了一些。系统等纪归合缓过劲了,才说出它调查数据得出来的结论,和他们猜想的一样,主角的情感指数显示异常,故事没办法按照原本演算的方向发展了。
纪归合稍稍恢复精神,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狼藉,好像那些靡乱的艳事还没有结束,鲜明地残留在他身体内部:纪有财,我是不是做错了?他问系统,心里很沮丧,他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对主角示好?
系统完全没这么想,给他打气:那是当初我们一起决定的,你没有错。
纪归合稍微动了一下,腹部涌出一股热流,他下意识并紧腿,穴口一缩一缩,那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内裤塞在他下体的女穴里,吸着甬道里面流出的淫水,堵住了顾岐射进去的浓精。
他倒吸一口冷气,头疼地皱眉,身上没力气,根本下不了床,余光瞥到床头有一块干净的湿毛巾。是顾岐放在那里的,原来他刚刚想帮自己清理身体。
纪有财,你说主角他是什么意思呢?
他把毛巾捡过来,还温热着,潦草擦一擦身体,吻痕和牙印消不下去。他摸了一圈,没看到水,顾岐连口水都不愿意给他喝,纪归合问:纪有财,你还在吗?
系统支支吾吾,说它还在,但是他的外视结构被关闭了,什么都看不到。
我在清理身体,都被主角搞得不成样子了。纪归合跟系统大概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向它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考量。忍不住一边抽气,一边控制自己酸软的身体。他好像一只关节生锈的金属玩偶,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痛,因为答应顾岐要吃住穴道里那个东西,所以只是浅浅地把外阴擦一下,实在害怕含不住,他都不敢乱动。
那条内裤是棉的,吸了水,被温热的穴肉包裹着,湿硬的边缘撑着甬道,触感很涩,产生强烈的异物感。
系统听到纪归合说的那些屈辱的条件,气得哇哇大叫:主角居然这么拔屌无情!太不是东西了!
纪归合:我都当给人下药的反派了,你还好意思说。
系统气不过:可是你一开始对他很好啊!你跟他做同桌,给他送饭,帮他带水!一开始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儿,没有人要他,连分组的时候都没有人会带他,是你主动拉扯他的!在女主来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你们是好朋友!
纪归合听系统这么说,“嗯——”了一声:你这样讲,好像主角喜欢我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淋浴间,打了水把身体仔细清理一遍。系统嘀嘀咕咕地和他复盘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其实一开始,他只是觉得主角很可怜。
私立高中讲求多元和个性化教学,出于为精英主义服务的性质,学校严格控制了每个班级的人数。他和主角所在的班级人数恰好是单数,怎么调整都一定会有一个学生被遗落下来。顾岐就像羊圈里的黑羊,默默被其他人隔绝出来,他周围就像无人的真空。一开始只是没人在乎,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会理会他,教师也不敢插手学生之间的暗流涌动。顾岐一个人坐在整间教室最角落的靠窗位置,纪归合那个时候刚来到这个世界,经常偷偷观察他。他觉得主角像一颗孤独的原子,在广袤深邃的黑暗宇宙里无尽地漂流,发出微弱的震动,周围的天体仿佛和他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他的震颤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纪归合问系统:主角只是高中生,这样下去真的不会被逼出心理问题吗?
系统:不会吧?按照故事的发展,女主会救赎他,他们会在一起的。
纪归合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他那样很可怜啊,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说:就算他做错了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应该允许年轻人犯错。
一开始他没有任何行动,正常地在班上交朋友,顺带应付一些不拿手的社交状况。有时候他偷偷地关注主角的情况,觉得自己像那种见不得光的老鼠,变态一样关注主角的一举一动。顾岐不是那种热络的性格,发现自己不招人待见,就自觉充当了那个“每个班上都会有一个孤僻的怪人”的位置。他的成绩优秀,头脑聪颖,但是他缺少精英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的眼界,没有人给他时间去追平中间的差距。他身上的不合群感只会越来越重,慢慢的,开始有人发现这个无害的小羊,有人发现嘲笑和奚落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他是一个天然取乐的对象。有人在背后议论他,有一段时间,主角的四面八方都充斥窥探打量的视线,男孩女孩们在背地里放大他的每个举动,嘲笑他见识短浅,下一步就会有人把他妖魔化,会有人说他肮脏有病,紧接着学校里就会遍布难听的谣言。
直到纪归合在班上的几个朋友也咋咋呼呼地和他传起顾岐的闲话。这几个人和他家境相当,他当时和系统确认了一下,觉得他们人品尚可,才放心和他们结交。
纪归合真的忍不下去: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系统也很纠结:宿主你想帮他吗?
纪归合:他们是中学生,可我不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这样。
系统不想强迫纪归合,选择支持他:那我们就去帮他!等到时候女主来了你再和他反目成仇!
它很有把握:哇哈哈哈,一对好友因为女主而大打出手撕破脸皮的戏码也是很精彩的!
纪归合:……
比纯粹的欺凌更让人痛苦的是真心交付后的背叛,他应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纪归合操控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郁闷地思考了很长时间,给自己找了一身新衣服,他打算把跟顾岐厮混弄脏的那一套全扔了。穿内裤跟上刑差不多,他的腿直不起来也弯不下去,越穿越提醒他女穴里面还堵着顾岐的精液,烦!他大腿上那个小小的黑痣,附近已经显出青红的掐痕,脖子的咬痕结痂,很深。他编了个蹩脚借口换了一套房间,表示会全额赔偿造成的损失,又跟工作人员要了一张跌打膏,谎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他最后挫败地说这是被男朋友咬的。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怪里怪气:吁~被男朋友咬的~
纪归合被它搞得哭笑不得:不是,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到底还走不走剧情了。
系统也没把握:不知道耶,如果主角不讨厌你,他的喜欢也是一种情绪,我也可以用的。
纪归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付了一笔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带到新的房间去。他们的班长看见,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
“小纪?”班长叫楚君故,也是个姑娘,叫他叫得很亲,“怎么了,想换房间啦?”
其实他们都看见顾岐推门走进他的房间,又冷着脸皱着衣服出来。纪归合想了想,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我和顾岐有矛盾,你们都懂。”他很大方,“刚跟他起了点口角,已经没事了。”
“哦……”楚君故没有深究,“你们打架了?”她指指纪归合脖子上的跌打膏,“看你走路都不利索呢,顾岐下手可真黑。”她的立场明显,“哎呀,映辞要伤心了。”她说完,圆滑地跟船上的人解释说这是他们学生闹着玩的,让员工把账都记在她名下。
纪归合道了声谢,不出三天,大家应该都会知道他和顾岐吵架还被打了一顿的事。这艘游轮很大,不少人都在甲板的泳池里游泳、晒太阳,还有在阳伞里玩牌、打桌游的。有人见顾岐出来了,推推搡搡地拉他去玩,他一个趔趄,扯动了躁动的穴肉,里面渗出来水,浸在那块内裤里,粗糙的布料在穴道里狠狠地摩擦几下。纪归合惊呼一声,他的长裤宽松,尚且看不出破绽,连忙从人堆里退出来。
“太热了,晚上再喊我吧。”
脚跟颤抖,纪归合的脸色酡红。周围传来断断续续起哄的声音。“映辞,你怎么也不来看看纪归合,他都受伤了!”“不要围着顾岐打转了,他的脾气烂的要死,才不会理你呢。”“小纪之前和他关系那么好,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了。”
周遭的人声一道接一道,纪归合已经看不清楚了。一只柔软的胳膊挽过来,撑住纪归合的身体,女孩的声音温和而不容置疑:“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这不就来了?”章映辞扶住纪归合,眼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关心,她的视线又穿透人群,朝顾岐所在的方向望过去。
她是个有力量的女孩子。她一张口,周围的人都被她说服,三三两两地散开。多亏女主,纪归合没跪倒下去,顺着女主的目光,他看到藏在阴影里的顾岐。像一匹受伤的猎豹,躲进隐秘的角落,偷偷舔舐自己的伤口。他手里拿着一瓶水,刚刚他还拿着这瓶水喂纪归合。看到纪归合的目光,他侧过脸,表情阴沉,手里的水瓶捏得变形。
“顾岐打你了吗?”章映辞见凑过来的同学都走光了,才扶着纪归合去他的新房间。
“没有,闹着玩的。”纪归合摇摇头,把自己的胳膊从女主手里抽出来,“你了解他,他不会动手的。”他想了想,“是我不小心撞的。”
“你和别人说你们打架。”章映辞还有点怀疑,“归合,这是怎么回事?”
女主比他大两三个月,在他面前总有种姐姐的做派。纪归合笑她:“你要当我妈妈啊?”他找了找自己的人设,“我不喜欢他啊,看他不顺眼,栽赃他。”
章映辞根本不信,这个学期刚开始,她才转过来两个月,已经在班上很有威信,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对象:“少骗我,”她拧纪归合的耳朵,“我听说你们关系之前很好的。”
“楚君故告诉我,以前大家都调侃你们是连体婴。”她很敏锐,“我是很关注顾岐啦,我承认我对他很有好感——但这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她已经看出来他和顾岐矛盾的原因。纪归合觉得他们一个两个都很难搞:“我就不喜欢他让你热脸贴冷屁股,我们两个才是一对的,他凭什么插进来?”
他尽力演的像一个充满危机感的未婚夫,在女主面前他不需要什么好形象:“我为什么不能把情敌扼杀在摇篮里?”
章映辞听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步伐慢了半拍,说到底这桩婚事不过是两家父母的一厢情愿。她的声音很轻,问得坚定:“是吗?纪归合,那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