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放着已经研磨湿润的砚台。
萧争端详着那细细针尖片刻,捻着沾了几下墨水,暗八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竟然用沾了墨水的针扎自己手背。
就戳那么一下,萧争“嘶”了声,暗八走过去扯着他护腕看。
“你干什么?”
就见萧争擦了擦手背上沾染的墨迹,用指腹轻轻一蹭,什么明显印记都没留下。
“这得多疼。”
扎一根都疼,若想留下那鲜红的痕迹,究竟要疼多少针。
在蓝承衍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或者说,在他还未诞生在这世上时,他那从天而降的母亲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根针。
萧争不忍心坦白,不忍心将这种真相也像是针一样再次扎进一个少年的心里。
蓝承衍是个不知情的可怜人。
不知情,被哄骗着,蒙蔽着,执着了太多的仙人之说。
他执拗的认为生母是从天而降的仙人,她只是不得不回去了,而随着岁月流逝,一个对天神深信不疑的孩童他长成了个少年。
而他母亲留给他的那一点朱红,就是唯一印证他还是对方牵挂的无形红线,总有一日归来的人还能认得出。
眉心的印记也逐渐在消退,这让蓝承衍有了种再也抓不住那根线的恐惧感。
他即将变成个埋没于尘世的凡人,是个弃儿。
这种再也追不上轨迹的恐慌,让他愈加孤寂,在深夜觉得自己轻如尘埃漂浮的无措茫然。
直至见到萧争,蓝承衍重新抓住了一根红线,是迄今为止唯一能牵引着给他方向的人。
但是萧争的眼神总是在别处。
没有在茫茫人群中像自己一样,感受到对方那么多熟悉亲切,萧争对他很好,总是能说出最善意的话来劝慰他。
可是萧争的好给了太多人,跋涉月余救了无数百姓,对峙同僚做个最敢言的朝臣。
萧争亲近蓝慕瑾,亲近蓝长忆,甚至亲近蓝望离。
他会去对每个人都好,那些好全部都一样,待自己的那些许在从中显得都不太清晰。
蓝承衍默默看着他与五皇子府牵连不断,难受至极。
即便自己到了他眼前,将深埋于心的秘密分享,也还是得不到唯一的关注。
从萧府离开蓝承衍不再说话,任凭踏痕担忧的眼神在脸上流连,无言经过了府门也并未停步。
径直朝着皇宫而去。
背着接近午时的秋日光线,迈进宫门走向了天玑殿方向。
即便天子并不早朝也不常留御书房,帝王的奏折也会追随进天玑殿,那是一个高位上的人必然要展阅的责任。
天子手边的墨迹还未干涸,太监总管便又悄无声息的摞了一截,并且胆战心惊的没敢出声。
默默在旁继续研磨,已经日月交替悄然伴随了数十载。
老太监看着天子捻着份折子扫了眼内容,虽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却还是无形显得沉郁了几分,老太监察言观色小声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