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守在太子府外的暗七已经岿然不动将近一个时辰,四皇子拴在门外的那匹深鬃骏马依然还在。
迈进府门的四皇子也自进入之后还未出现。
这让暗七心中有些生疑,难不成是四皇子方才突然想到了什么计策,入太子府与太子商讨。
殊不知他此次还真是高看了四皇子。
只想进去刷波存在感的四皇子此时待在府邸北面,就在那个占了四分之一府邸面积,鬼斧神工一般的荷花池边上。
午时的光线洒在粼粼波光的水面上,闪烁着犹如金线荡漾交错,晃的人睁不开眼。
就这么反着光,看都看不清的视野中,太子就靠坐在连廊边,手中是一盘零散的鱼食。
也不在意此刻被日光照射都显出几分闷热的温度。
就那么不疾不徐,看不出情绪的捻着撒进湖水中。
漠然瞧着水中的锦鲤争先恐后,拥挤到分不清颜色,也分不清谁能争的多少。
也就是这半晌,伴在一旁默默观看太子投食的四皇子脑门都出了一层汗。
一半是被快近午时这鬼天气给闷的。
另一半就是被太子一言不发的诡异举动给吓的。
说吓倒也不至于,毕竟就算太子身为储君,又是他名分上的长兄。
也不可能因为些许小事随意迁怒于他。
即使不是小事,四皇子也是皇子。
没有人能将他扣留在太子府,即便是储君也不行。
可四皇子怕就怕在太子这种阴恻恻叫他没法反应的性子,比喜怒无常杀剐暴虐更可怕。
就这么在池水边好似闲散一般做着百无聊赖的事,脸上的冰冷都未多加掩饰。
明晃晃的是为了将他晾在一旁。
好歹他也是一个近九尺的汉子,怎么能在此处干耗着。
太子不开口,他沉默半晌只好先开了口。
“皇兄,午时闷热,还是趁天凉再赏鱼。”
太子视线依旧漠然垂落,捻动指尖将残留的最后一点鱼食散尽,唇角牵起发出了一声浅淡的笑音。
“四弟在练武场常一待便是一日,何曾怕过风吹日晒。”
这话让四皇子凭空堵了一大口无名气,他是那个意思吗?
但对面人是太子,如今几个皇子府都势均力敌,四皇子还需要依附太子府作为庇护。
他自然不会反驳太子像是随口说出的话,而是顺着话恭顺回应着。
“皇兄说的是,臣弟皮糙肉厚自是不怕的,只是担忧皇兄入了暑气。”
若是平时,太子就算知晓四皇子只是随口附和,依然会看在对方投诚自已的份上不吝温和。
但如今,不一样了。
将手中托盘随手扔在了旁,发出当啷啷几声碰撞声响,太子即刻起了身,笑容浅淡的问道。
“听说前些时日府禁前,蓝慕瑾曾策马进了练武场,与你切磋骑射。”
乍然一听见这已经过去二十来日的往事,让四皇子陡然升不好的预感,心头一咯噔。
面上却没有什么异样,略显烦躁的随口回应。
“哪个命短的传出去的!不就是他蓝慕瑾侥幸赢了两次,难不成还叫人在外头宣扬他个百发百中的好名声?!”
“哼!运气好罢了!”
但他表现出的怒意却没有让太子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定定直视着他像往日一样毛毛躁躁的蠢笨样。
看在眼里却没再有多少轻视。
说不准这看起来胸无点墨大大咧咧尽吃亏的性子,并不是毫无心机。
可太子并未将心中怀疑挑明,而是抬步朝着连廊尽头方向踱步而行,也并未多看擦身而过的四皇子。
状似无意的反问。
“哦?原是蓝慕瑾赢了,本殿还以为他技艺不精输在了你手下。”
“才悻悻舍下了一把价值不菲,千金难求的长弓。”
怀疑的种子
将话轻飘飘的扔下,太子已经抬步顺着池边连廊离开,待四皇子从怔愣中回过神,人已经走出去了十多步远。
视线里只剩下了冰冷的身影,蟒袍明黄被午间流泻日光晃照。
散发着疏离的金贵。
随之顺着平静涟漪清波而来了一小阵微风。
吹动了簇拥交叠生长的荷叶,粉嫩的莲瓣顺风轻轻倾斜摇晃着。
同时也吹动了惊疑不定的人的墨色武服衣摆,将身上方才被午时闷出来的汗意,掠至冰凉。
凉至心底。
也只反应了片刻,四皇子眼眸中的惊疑迅速褪去,继而定了定心神快步追赶而去。
大跨步焦急的追至太子身后,开口依旧还是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好似压根就没听出对方话里的言外之意。
“皇兄,我看是蓝慕瑾就为了寒颤我!不就是一把弓而已?!”
“千金难求那属实是夸张了些,我还买不起了不成??”
“他不就是仗着受父皇器重几分,吃穿用度还能比别人强上多少?他这是阴阳谁呢!”
太子默然听着他怒气冲冲叫嚣,并未回应。
仍然不疾不徐的朝前走着,连视线都未偏移几分。
迈下池边连廊尽头阶梯时,才晦暗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发出冷淡的一声笑。
或许那把弓真是蓝慕瑾为了引人注目,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