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浦年似乎并没有让他管。老校长左等右等不见请他的消息。老校长难得坐不住了。
“两个兔崽子还在打吗?”
“没有……安浦年什么都没做,两个人不打了。”
不仅不打,现在还在讲台上相互道歉。这话主任不敢说。她怕校长气头上把她给开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信!”老校长也不顾面子不面子的了,也不管谁请谁不请的了,老校长自己觍着脸去看了。
主任连忙跟上。
“老子错了,老子就不该在有人处打你。老子迟早要他妈的……消音……消音……弄死你。”
“谢谢付同学的认错。我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我不应该对付同学的能力情况和认知状态实话实说。这是我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我应该让付同学循序渐进地意识到自己的一无是处。”
静,静若寒蝉。
牛b。这清新脱俗的道歉不能说让大家大开眼界,只能说是“真实”,“不做作”了。
老校长赶上两个人相互致意,一个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瘆人的笑,一个神色淡淡轻轻颔首。老校长觉得这事不对劲。但老校长又分明看到两人“和平相处”,“握手言和”了。老校长黑着脸走了。
“这两个兔崽子,我是彻底不管了。”
主任跟在校长旁边猛点头。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怀疑,他们来这是干嘛的来着?
付沉的手机上是一行字。
“你今晚想在办公室做吗?”
易应礼的手机提示音转账500万。
“安浦年。”
“念书给我听。”良久的沉默后,付沉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安浦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冲了一杯莲子山药粉。端到镜头前,安浦年坐下,一口一口喝着汤,美玉做的勺子闪着光。付沉盯着安浦年。
安浦年喝过了汤去找文件,当着付沉的面开始办公。付沉全程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就是盯着安浦年。盯了一会垂下眸子。
付沉咬着牙。
不知道过了多久。
“吃过饭了?”
付沉把电话挂了。
浴室里,葡萄柚香薰的气味使人心神安定。易应礼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拉开浴帘。懒散靠在白色豪华浴缸里的安浦年眸子半阖,浴缸旁的酒架上开封了一瓶酒。温和俊美的男人下身沉在水中,双腿交叠。他手中一支雪茄。
这样的安浦年给人一种危险,却又令人着迷的感觉。深埋眼底的寒凉,水色氤氲的欲望。冲突得让人血液汹涌。
易应礼踏入水中。易应礼进浴室的时候就什么也没穿,此时的易应礼与安浦年肌肤相贴。易应礼的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与安浦年被温水浸热的皮肤碰撞,激起一汪水花。
安浦年半阖着眼,易应礼的身子动了起来。易应礼背靠着安浦年,在身上一下一上起伏蹭动。雪茄的味道,葡萄柚的清香,寒凉的风的气息。安浦年扶住易应礼的腰:“往下一点。”
烟雾吐在易应礼的耳侧,几近耳鬓厮磨。
喘息声渐起,安浦年拿过白葡萄酒喝了一口。安浦年对着瓶口直接喝了一口,安浦年扭过易应礼的下巴,灌了进去。安浦年低喘:“就喝一点没关系。”像在安抚,安浦年轻碰易应礼的嘴唇。
雪茄掉在地上,易应礼动作幅度加大。安浦年的手收紧。易应礼突然说了一句:“你爱我吗。”
“……”
良久的沉默。安浦年拍拍易应礼的肩:“你压到我了。”
安浦年看到了易应礼的眼泪。一颗泪珠滚落,清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浦年伸了伸手,又放下。
安浦年捏捏易应礼的大腿:“再说一次。”
“我爱你。”
浴室里水花四溅,安浦年粗喘着,易应礼说了那句“我爱你”,一发不可收拾。浴室里滴入精油的石头被打翻在地上,酒瓶裂开在地上。两个人不管不顾。打翻了瓶子,罐子,花洒摔在地上。浴缸里定了时的恒温水变凉。
安浦年止住易应礼的动作,他的手落在易应礼欲要冲破禁制的手上,安浦年在易应礼额间一吻。
“这样就够了。”
安浦年在办公室坐着,窗外围了一堆嘀嘀咕咕的女孩。安浦年也没往外看。大学生出去的时候窗户外头静了一秒,接着又嘀嘀咕咕起来。像是密谋什么大事。
终于,一个穿着白袜短裙,脚踩限量款黑皮鞋的女生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穿得稚嫩,脸上却化着不伦不类的妆。红色的嘴唇有点像刚喝了血。窗户外头兴奋的窃笑声不绝于耳。
安浦年移开视线。
“怎么了?”
“老师,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我家很有钱的!我给你钱。安老师你就答应我吧!我家有很多钱。够给你买好几套房的了。”
“安老师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告诉我爸你性骚扰我!”
安浦年拿过左手边的试卷,翻了翻。
“安老师你说话呀!”女生哪里被这么无视过,她着急,就要上前扯安浦年。
安浦年从一沓卷子中抽出一张。
“我要是把你考了30分的卷子给你爸爸看,你还喜欢我吗?”
女孩呆滞,不可置信。愤而跑出办公室。
“安老师,我讨厌你!”
表白不了了之,易应礼在不远处看着从安浦年办公室冲出来的非主流女生。他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
付沉趴在桌子上睡觉。
易应礼敲了敲他的桌面:“交作业了。”
付沉把帽子盖得更上了一点。
“交作业了。”易应礼不疾不徐地敲着。像在催命。
“你他妈的,别烦老子。”付沉正困着。
“我看见你写了。要我帮忙取出来吗?全部做错了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对你抱有希望。”易应礼去掏付沉的书包。
“我操你妈!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付沉阴沉沉的拽住要被扯出来的书包。
拉链没拉。
掉出来一张信封。
粉色的。
付沉没反应过来,拽着书包。易应礼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粉色信封。
易应礼当着付沉的面把付沉并不认识的信封拆开来。
“写给亲爱的付沉同学。”
付沉呆住了。像是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你是一个好学生,你应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我希望你志存高远。”
“我也希望你……”
付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反应了过来,去夺散发着淡淡玉兰香气的信纸。
“付沉同学你不仅学业无成,还谈上了恋爱吗。”易应礼扯碎信纸。把信纸一撕几片。付沉和易应礼一般身高,他扯住易应礼的脖子:“你他妈找死。”
付沉显然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要在没人处揍易应礼的话,付沉拳头想也不想就往易应礼脸上招呼。
安浦年办公桌上的粉色信封上面几个鞋印。散发着玉兰香气的信纸残片安安静静躺在信封旁边。
“我只不过是帮付同学捡了一下情书,确实没想到付同学恼羞成怒对我拳脚相加。付沉同学也许真的很在意自己并不合适的心上人。”
“你先出去。”安浦年扭住付沉要伸出去的拳头。
“安老师,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是常理,您不应该对付沉同学太过严厉”,易应礼看着付沉,“付沉同学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不是吗。”
“易应礼。”安浦年开口。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幸运见到付沉同学的心上人。”
易应礼还是走了,办公室很只有付沉哼哧哼哧的喘声。安浦年松开人。用戴着玉戒的手把办公桌上的碎片拼了起来。
付沉伸手去拿,安浦年按住他的手。
付沉用身子挡住信纸,不让安浦年的视线落在上面。
安浦年抓住付沉的手腕,付沉瞪着他,呼吸粗重。
“安浦年,这是我的东西。”
偏过去的侧脸又热又麻。付沉的另一只手把够到的几片纸攥在手心。
安浦年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腕上的表,手指上的戒指。付沉捏着信纸退后。
“我给你时间”,安浦年笑了笑,摸上付沉身上的红痕,握上他攥紧的拳头,“考虑一下。”
“老子没什么好考虑的!安浦年,这是我的东西。”少年声音喑哑。布满血丝的眼睛倔强,凶戾。
安浦年把付沉扔在休息室的床上,整个人覆了上去:“你会有什么东西。”
“谁会”,安浦年的声音像毒蛇,“爱你呢。”
付沉推开安浦年,翻过身干呕,付沉伏在床上,安浦年覆上他的身子,咬上他的后背。
付沉平躺在床上,他的手指攥出来血,血糊上他的脸,他的睫毛,床单,他周围的一切。付沉眼前一片血雾。
手中的纸片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玉兰香气早已经消失,风中露水里玉兰花的气味。
付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
安浦年展开他的手,少年手指软绵绵地吊在那里。安浦年把血迹模糊的纸片拿出来。嗤笑一声。
纸片被扔在垃圾桶里。
风吹来,办公桌上的粉色信封一动不动。玉兰花的香气飘转零落,顺着打开的窗飘出去。
“欸?这是谁的字真好看啊。”大学生捡起地面上的碎片。零星看出几个字。他第一次为自己低头走路感到庆幸。大学生把碎片放进兜里,走去食堂打饭了。
“付沉,已经凌晨两点了,吃点东西。”安浦年语气温和。
付沉打翻了安浦年递过来的糖水姜汤:“操你妈,滚。”付沉的嗓子里像浸了血,话都说不完整还在骂人。
“明天开庭,讲稿我已经写给你了。”安浦年顿了顿。
“还是说,这回你依然要念错。”
“滚,你滚。滚。”付沉呼哧呼哧的,像是缺氧的鱼。付沉死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他的真面目看出来。
“付沉”,安浦年猛得掐上付沉的脖子,“你最好不要一而再。”
“再而三地让我觉得你。”
“无可救药。”
付沉吐在了安浦年手上。
安浦年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付沉一副要死的模样看着他,嘴角的情绪不知道是轻嘲还是仇恨。
安浦年甩了甩手:“你的情书写得不好。写不出你的骚。”
安浦年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法庭上,法官问当事人付沉。
“律师所说校长及其校警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无端对你进行肢体的伤害是否属实?他们是否在这之后还对你进行了言语上的恶意侮辱?”
付沉环视四周,对上证人席安浦年的视线。
付沉的旁边坐着他名义上和法律上的父亲,从国外专程赶回国内作为付沉法定代理人出席法庭的a市企业家付柏。
“没有。我不知道有这事。”
付沉的目光像在挑衅。
“欺辱和虐打未成年人属于性质恶劣的犯罪行为,我再问一遍。证人所述是否属实?”
“他自己打了校警,关我什么事?”
“肃静。”法官敲了敲锤子,阻止底下的交头接耳。
“付沉同学被校长和校警威胁,难免无法说出真相。”易应礼淡淡开口,他坐在付沉的左边,也是当事人之一。
“鉴于本案证据确凿,但当事人与证人发言不一致,当事人之间发言不一致。暂作休庭处理。”
“起立。”书记员开口。
付柏摸了摸付沉的头:“小沉,柏叔叔有点忙,这里就交给你的老师了。”
“你的生活费还够用吗?”中年男人眉眼间有些细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没有问一句。
付柏在开庭的时候来,话都没和付沉单独说一句,现在就要走。“小沉,你……长高了。”男人笑了笑。
“我没事,你忙你的。”付沉不在意地说了句。
安浦年手放在付沉的肩上,付沉身子一僵:“付先生不必担心。付沉这孩子正是青春期。学校会照顾好他的。”
提到学校,付柏眼神一凛:“安老师真是麻烦你了。学校的校长我看也该换换了。老校长年纪大了,是养老的时间了。”
一点不顾念旧情。
刚出来的老校长听到这话差点脚步一跄,摔个跟头。
逆徒,逆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