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太过骄奢,没的误了正事。”
季衡听他抱怨,劝道:“世子莫急,我瞧这天左右也不过晚个一两天功夫,便能到州府。况且郎州有洛王殿下坐镇,又有晋吕侯等人在,一时半会儿也无妨的。”
温酌心道正是洛王在那,他心中才不安,总想着万无一失才好。只是这话未免太儿女情长,难对人言说。
他心说染州虽与郎州离得近,到底殷鹤晟乃是军中主帅,事事操心,哪能离了前线。他自己又身负皇命协同查案,亦是难离染州。难怪那些酸诗里总要吟诵“相望各一涯”之流的句子,如此想来便能体会其中酸楚。
他前一封信还是在上京写的,转眼已近半月,也不知送到不曾。
因着积雪难行,过了午温酌闲来无事便在堂前赏雪,庐郡不比上京热闹,从屋中往外看时竟好像天地融合俱成雪色,叫人看来说不出的凄冷寒凉。
温酌看了一会儿,隐约好像听到哭声,只当自个儿幻听,又过了一时仿佛哭声依旧,不由皱了眉对季衡道:“季大人,外头像是有哭声传来,可是我听岔了?”
季衡其实早听见了,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见温酌问起便让底下人去瞧瞧。一会功夫便听底下人来报,原是因着天寒,昨夜一场大雪临近的一户穷人家活活冻死了几口人。
温酌叹一口气,道:“天寒地冻,苦了百姓。”便让人拿了些银子送去给那户人家,又嘱咐店家到街上支个粥棚子煮几锅热粥发予穷人们。
季衡见他如此,忍不住道:“越往北走,穷困潦倒者越多,世子便是再接济,也是救不过来的。”
温酌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听那哭声凄凉,若是不做些什么也是于心不忍。虽说救急不救穷。然而贫寒二字说来简单,最是逼迫人命。我虽救不起死者,好歹也要暖一暖活人的心肠。”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动作看来格外风雅。季衡只道他养尊处优不通世事,故要出言提醒,没料他如此作想,心道前几日因谢蛮那事只当这世子狡黠灵动,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副菩萨心肠。
等两日后雪停时,那因寒丧命人家的孤女特来客栈拜谢,若非侍玉和乐竹苦劝,几乎要跟着他们车马一行同去了。又有些得了恩惠的穷人来送行,温酌没料到还闹出这样的动静,只得又从车中出来,对他们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天寒地冻,诸位都请回罢。等开春雪融了就是好光景了。”
这外头的人没料还能瞧见世子的真容更是感叹,等车马摇摇摆摆出了城,一人方从城楼旁转出,头上赫然一顶斗笠,不是谢蛮又是何人?
他见不远处街角的粥棚尚有人,便上前去,还未说话,舍粥的伙计便递给他半碗热乎乎的粥水。谢蛮一呆,这才回神他这幅穿戴经了前日一番折腾可不脏乱窘迫像个乞丐。那伙计见他不接,便不理他,只将粥水递与后一个人,又嘱咐道:“莫拿了碗去,喝了要还的。”
谢蛮问道:“打扰小哥。不知这粥水是哪一家善人舍的?”
那伙计许是得了吩咐,并不理睬他,道:“此处舍粥,你要是不喝,便往别处去。难得贵人发善心,莫要瞎打听!”
后面一人忙替他讨了碗,挟着他到一边。谢蛮谢了他接过粥水喝了几口,温热的粥水入得腹内全身升起一阵暖意。
那人对他道:“那伙计脾气不好。不过你打听也没用。我听人说这善人乃是京城贵人路过此处,见天寒便舍了钱来接济穷人,这也是咱们的运气。”
谢蛮听罢,不由问道:“京城人士?”
那人对他笑道:“小兄弟,你打听这个作甚。既有粥喝,喝了便是,管他谁人舍的,总是人家的一片善心,咱们接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