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1)

闻言,秦桢心跳漏了一拍。

章玥垂下眼眸,撑着石桌慢悠悠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陪本?宫去前边待客吧。”

秦桢颔首,上前扶着她走出?院子?。

临近开席时分,前院的宾客皆已入座,吵杂的人?群在掠见长?公主的身影霎时静下,百来道目光齐刷刷地看?来,在看?到?长?公主身侧跟着的女子?身影时都是愣了下,不明所以的人?纷纷询问着女子?是谁。

见过秦桢的人?也没想到?她会和长?公主相识,且好似交情匪浅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敢说她是因为?国公府才会和长?公主相识的。

章玥落座后,秦桢顶着众人?或是探寻或是疑惑的目光朝着沈希桥所在的位置走去,而沈聿白并?不在位置上,不知道去了哪儿,但鹤一等人?就?在不远处守着。

她过去坐下,状似随意地环视了圈,问:“沈聿白不在吗?”

“哥哥说开席前会回来。”沈希桥定定地看?着秦桢许久,这一瞬间?就?好像从未认识过那般,她眨了眨眼眸,又看?眼不远处的长?公主,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咽下。

沈聿白的不在场像那一道又一道随风散去的灰烬,于此刻而言看?似不夺目实则如千金重落在秦桢的心中,若非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无缘无故独留沈希桥一人?在此。

诚如长?公主所言,叶煦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秦桢心思深沉地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涌上一阵又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情,就?连沈聿白回席,她都没有?察觉到?。

还未走到?席间?,沈聿白一眼就?瞧见了那道纤细背影,她的身影挺得很直,直到?带着些许僵硬,一眼看?去就?能够看?出?她被繁琐心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眸光扫向高台之上与旁人?言笑的长?公主,蹙了眉。

回去前沈聿白唤来女官低语几句,待他走到?席间?时,女官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他接过女官送来的掺了花蜜的清水,他伸手?从另一侧握住秦桢手?中的茶盏。

这一握令秦桢倏然回过神来,颤乱间?她侧眸看?向来人?,看?到?沈聿白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略显娇憨的神色让沈聿白心尖微颤,甚少能够在秦桢的脸庞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视线微垂,示意她松手?,“我记得你不喝茶。”

秦桢瞥了眼他手?中的另一道杯盏,沉默须臾,松手?接过,“多谢。”

着实有?些口涩的她轻抿了口,清水入口甘甜又不黏腻,一来一回之间?,压在她心中的事情也散了不少,有?些想要询问的话语突然就?失去了询问的动机。

就?好似长?公主为?了护住叶煦所做的一切,沈聿白也只是在履行他应尽的职责而已。

秦桢敛下心中的思绪,双手?握着茶盏看?向席中央,一书画大家正在向大家展示着自己的作品并?向提问者做出?解释,正当她快要听入神时,耳畔响起两个字。

“流放。”

秦桢神色难懂地侧眸,怔然地凝着沈聿白,他身姿慵懒地倚着木椅,指节间?把玩着的不知是什么,定眼一看?方才发现赫然就?是那道雀坠。

沈聿白微微抬起下颌,眼眸越过她看?向高台上的长?公主,带着几分冷漠疏离,“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秦桢抿唇。

叶煦被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等待着他的只有?两个结局。

一是被拘于牢中永不见天日,二是流放于边境之地。

对于曾经走南闯北的叶煦来说,比起拘于一方狭小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流放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沈聿白道。

闻言,强压在秦桢心中的石头?陡然被移开。

心中的巨石被移开后,席间?展示的作品好似更为?出?彩了几分。

能够参与本?次盛筵展会的本?就?只有?十来人?,秦桢知晓自己作品是压轴登场,但好巧不巧的,苏霄竟然排在了她的前头?,当巨布掀开瑶山之景露出?的刹那,她眼眸倏地瞪大。

秦桢不可思议地看?向席间?神情清爽的苏霄,他神色间?的骄傲溢于言表,侧眸看?向她时甚至带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看?看?看?,我都和你们说了,苏霄的功力又上升了!”

“这雕刻一眼就?能看?出?是瑶山。”

“这视角仿佛从未见过。”

“我觉得还是稍显浮躁了些,打磨之中的细节没有?处理好,你看?那棵桃树下,不甚光滑。”

“可是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何必吹毛求疵。”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玉雕上,沈聿白是第一个发现秦桢的不对劲,那双握着杯盏的纤细十指微微颤抖着,绷起的神色不是畏惧更多的是不解……

他拧眉看?向正中央的苏霄,深沉的嗓音凛起,“怎么回事。”

“我刻的,也是瑶山。”秦桢眸光一眨不眨地扫视着场中的玉雕,想要从中看?出?和自己的有?何不同,毕竟瑶山如此庞大,就?算是百来位工匠同时对瑶山进行取景雕刻,也不会出?现相同的情况。

可事实告诉她,苏霄所雕刻的瑶山之景,和她的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让秦桢难以接受。

沈聿白深邃幽深的眼眸紧紧地凝着场中侃侃而谈的苏霄,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起由苏霄自导自演的那场闹剧,恰好就?是在瑶山发生的,而那日的最后……

“你的草案是画在了何处,可被他看?到?过。”

经他这么提醒,秦桢也想起了瑶山的那场闹剧,眸光沉沉地颔了颔首,“那日我离开时,画卷散了,他有?看?到?。”

“我此次灵感来源,恰好就?在场上。”

爽利的话语吸引了秦桢和沈聿白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去。

面对文人?墨客的提问,苏霄嘴角含笑地说着,他侧眸看?向左侧神色似乎有?些僵硬的秦桢,不解地挑了挑眉后继续道:“因为?我的缘故,曾经和秦姑娘闹了个意外,那日恰好撞见秦姑娘临摹的瑶山之景,也就?以此为?灵感雕刻下此景,以此赠与秦姑娘,求得其谅解。”

话音落下,场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若不是沈聿白还坐在那儿,众人?都想要叫嚣着这岂不是佳话一桩。

可他不但坐在那儿,神色看?上去活似阎王,众人?也只敢发出?惊叹声,且惊叹声越来越小,直到?消散。

听他这么一说,秦桢忽而想起不久前在璙园见面时,苏霄那些个她听不懂的话语,原来都在这儿等着让她听明。

不多时,苏霄便带着他的作品下去。

而众人?也知道下一个登场的是祁洲的作品,适才兴致缺缺的文人?墨客此刻都坐直了身,翘首以盼。

秦桢的作品是明若姑姑亲自带上来的,望着场上的明若姑姑,她微微皱眉看?向长?公主,两人?的作品相似这件事,长?公主应当是第一个发现的,可她们并?未过多的言语,而是就?让两个相撞的作品前后登场。

巨布掀开的瞬间?,吵杂的场上陡然静下。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不知该如何言语,就?连归席的苏霄也是愣在原地。

“这不是苏霄的作品吗?”

此话一出?,场间?瞬间?被点燃。

“不是苏霄的作品,虽然视角和各式花草都尤为?相似,但这个的做工明显要精细不少,是祁洲的风格。”

“可是怎么会出?现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作品!?”

“剽窃?”

剽窃两字一出?,场上哗然。

对于以灵感和独特闻名的工匠,若是作品被定义剽窃,这辈子?也就?毁了!

“你的意思是,祁洲剽窃苏霄?”

听到?身侧响起的话语,秦桢侧眸望去,是她没有?见过的男子?,他也只是提出?了心中的困惑。

“祁洲剽窃苏霄,你是说一个功力远高于苏霄的人?,会去剽窃他的创意他的灵感,你在想什么呢!”

“谁知道呢,万一空有?功力脑袋空空呢,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真?要说祁洲剽窃,苏霄还剽窃那位秦姑娘的画卷呢!”

“就?是,而且一个瑶山而已,怎的就?他苏霄雕刻的了,祁洲就?不能雕刻,且你看?看?这做工,不比苏霄那个精细上百倍,一看?就?是花费了时间?打磨出?来的。”

“虽说就?一个瑶山,可能够在一个时辰中出?现那也是人?间?奇观,更何况苏霄和秦姑娘之间?那是认识,苏霄和祁洲认识吗?不认识吧,况且在座的有?谁见过祁洲,他的人?品如何,你们又怎么保证!”

“对啊,而且苏霄和秦姑娘认识,这就?不可能是剽窃,最多算是灵感借鉴,倒是祁洲剽窃是真?的!”

眼看?着场上就?要发生争执,长?公主府的侍卫们当即出?现,众人?倏地静了下来。

坐在高台上的章玥冷眼看?着这一幕,在听到?苏霄的灵感来源之时她就?已经不想再管后面的事情,可如今发生这场闹剧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垂眸扫了眼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秦桢,“这件事,本?宫——”

说到?一半,她对上了秦桢的视线。

秦桢对她微微点头?,无声道:“我来。”

不管是在瑶山被贸然绑架,还是如今一口黑锅压下,这一场又一场的闹剧,也需要就?此打住。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桢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场中的玉雕身旁,明若姑姑也适时地给她让了路,面对满是狐疑的视线,她不疾不徐道:“各位好,我是祁洲。”

霎时间?,喧闹不已的院子静下。

微风徐徐拂过女子淡绿纱衣,扬起的纱衣似有似无地轻抚玉雕,无端给玉雕带来一层浅薄的雾色。

反应快的文人墨客回过神来,凝着场中央女子的视线掠向不远处伫立的身影,他的神色说不上多?么地好看,微启的唇瓣也足以证明他的不解与诧异,不知不觉中,惊诧的眼眸逐渐被晦暗所取缔。

苏霄眸色深沉地凝视着秦桢的身影,如今方才想明白为何会时常在璙园遇见她?,她?与李掌柜之间的关系又为何如此和睦,他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握成拳,白皙手背绷起的青筋几乎要将整个手背覆盖。

秦桢竟然就是祁洲!

苏琛言语中他永远都无法匹及的祁洲,竟然就是秦桢!

这个事实恰似暴雨天昏天黑地的乌云压下,叫嚣着吞噬去苏霄心中的理?智,他的指甲紧紧地扣着掌心,不多?时,红润覆盖住了掌心中的白,落下一道又一道瘆人的印记。

-‘没有人规定这世间?只?能亮起一颗璀璨星星,自古以来也有不少文人墨客携手同行,后人仰望他们光芒的同时,也无不赞叹他们惺惺相惜的情谊’。

女子温和的话?语闪过思绪,苏霄眸中的骇意愈发地深沉。

当?初他听闻这句话?时,只?是疑惑秦桢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理?解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如今得知她?就是祁洲,只?觉得可笑。高高在上的话?语就如同这些年被众人捧上云霄的她?一样,根本不懂他的痛处是什么,而是在那儿说着假惺惺的话?语!

倘若秦桢不是祁洲,那就好了。

苏霄心想。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祁洲就是秦桢,秦桢就是祁洲,这已经是既定事实。

这个事实让苏霄呼吸沉了几分。

立于玉雕身侧的秦桢自我介绍之后便静静地站在那儿,接受着来自众人狐疑之下渐渐燃起火光的眸光。

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适才的闹剧已然迎刃而解。

慢慢的,院中的讨论声由小及大,终于是爆开。

“祁洲是女子?祁洲竟然是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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