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不知道这个问题早在绿娇娇的意料之中,当她第一次上金鸡岭察看地形,就已经考虑过被围困时要面对的困难。在广西经历过金田镇和永安城的突围大战,绿娇娇非常清楚一但军队被围会出现什么恶劣情况,没有枪炮火葯还可以利用地形去作战,可是没有粮和盐却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在到达坪石镇当天,绿娇娇就重金收购了全镇的盐粮,可是这样并不足以打一场旷日持久的阵地阻击战,在她的策略中能够自己种粮是最好的方法。
金鸡岭上除了山石,还有土坡和溪流,在这里可以种上农作物。当女军和清军对峙时,女军的前中后三军轮番进行大练兵和大耕种。女军中绝大部份是农民子弟,种地对她们而言是生活也是享受,过去在乡下日夜劳作是为了交田租,在这里是为自己,大家耕种的热情非常高涨。现在正是春末夏初,女兵们在这片天上人间般的美景中,根据不同地形种上水稻、红薯和瓜果,看着地里的庄稼一天天的发芽成长,心情喜悦得象飞进了小天堂。
绿娇娇也爱上了这种半空中的田园生活,每天操练完士兵,就会和大家一起下地劳作,太阳下山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分享自己种出来的瓜果,让她真切领会到如果有一天均田均富,天下农民心里的快乐。
傍晚吃饭的时候,天上红霞满天,大树下的木桌上除了饭菜还摆上了鲜美的鱼汤,洪宣娇咕噜咕噜喝了一碗之后,感叹地说道:“山里的鱼比水塘里养的鱼甜多了,绿将军真是有办法,还可以想出在山里建水池养鱼的点子,现在姐妹们就算没有肉吃,也不会脸黄骨瘦。”
绿娇娇也喝下一碗汤惬意地说:“啊太舒畅了,迟一些木瓜出来了,加进鱼汤一起煮还可以催奶呢。”一同吃饭的女将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随着晚风传来笛声,慢慢地穿过女兵们的欢笑声,大家都静了下来仔细地倾听,香桂边吃边说:“苏三娘吹笛子了,过去她也吹过给我们听。”
洪宣娇停下筷子听了一会,笛声缓慢而千回百转,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悲怆,她突然沉下脸说:“她不能吹笛,我去找她。”一说完拍下碗筷就飞身循声而去,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连忙跟去。洪宣娇兔起鹘落越过几个军营,正在吃饭的女兵也以为发生了什么,纷纷停下站起来看着飞扑向苏三娘的洪宣娇。
洪宣娇看到苏三娘正坐在悬崖绝壁边缘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面对着一字峰和脚下的深谷,她静静地托着笛子,霞光映着她的侧脸宛如仙女下凡。苏三娘是太平军中公认的美女,洪宣娇的美诱人妖骁,她的美貌却大方得体,可是娴雅安静的苏三娘,作战时的勇猛和战略战术却不输于洪宣娇。她平日沉默寡言,大家只知道她是洪门香主,带着一千洪兵来投太平军,却从来不见她提起身世或丈夫。苏三娘有地位有战功,她不想说的事谁也不敢问,可是今天洪宣娇从她的笛声中听出一股难以平抑的忧怨和思念。
洪宣娇一落脚站在苏三娘身后,马上拍几下掌打乱了笛声的节拍,笛声嘎然停下。洪宣娇小声说:“苏监军,山下就有清狗的探子,悱恻之音乱军心壮敌胆,我想以后不宜再有。”
苏三娘从巨石上站起来,恬静微笑着对洪宣娇说:“洪丞相,很抱歉违犯了军规,苏三娘知罪了,以后不敢再犯。”说完深深掬一躬就要闪身走开。洪宣娇说道:“苏监军请留步。”
苏三娘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洪丞相要治我的罪吗?”
洪宣娇看看身后,绿娇娇和月桂香桂都跟了上来,众女军远远地看着她们。她笑着对苏三娘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请苏监军到帅营一聚。”
大家一起慢慢沿着山谷走到中军帅营吃饭的大树下,绿娇娇知道洪宣娇想和苏三娘谈心事讲道理,因为一个人心里有事,总是憋在心里难免有不合时宜的宣泄,想苏三娘以后不再犯军令,与其惩治不如让她有所释放。绿娇娇叫月桂从山洞里拿出一个酒坛子,她接过来拿在手中对苏三娘说:“我们从军这么久了,只是商议军情的时候才聚一聚,今天战事平静,我们不妨喝点酒聊聊天,好不好?”
“绿将军吩咐,苏三娘当然照办。”苏三娘说的话客气中隔着远远的距离。
大家倒上酒后,绿娇娇笑呵呵地说:“这是广东桂花陈酿,入口香甜可是颇有后劲,大家慢点喝哦,来,祝”
苏三娘矜持地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绿娇娇看到仅有一坛的桂花陈酿突然没了一碗,她的声调随着灌进苏娘肚子里的酒滑了下来:“唉祝什么呢?”
洪宣娇是军中首领,这种话可不会说错,她一举起碗就说:“祝早日建立天国,天下太平,家人团聚。”说完也一饮而尽。
“我想早点回家。”香桂说完喝了一口,月桂想了想没有说话,也喝了一口。
绿娇娇看到气氛挺不对劲,叹一口气也灌了自己一碗。喝完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喝法,这坛酒可不耐喝,你们得省点。”她给苏三娘倒上酒,顺便抬起头问道:“三娘的眼睛真好看,眼头带勾眉尾带尖,你是长女吗?”
苏三娘笑着说:“呵呵,早听说过绿将军是神人,果然名不闻传,我的确是长女。”
洪宣娇奇怪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叫苏三娘呢?”
苏三娘轻轻地提一提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绿将军可以看得出来吗?”
绿娇娇抬眼盯住苏三娘的脸,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绿娇娇等她说出结果。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声:“呵,天色太暗看不出来,大家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