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年关,如今已是礼部侍郎,妻子那边的亲卷不少都想给孩子谋求一官半职,不过小小侍郎何来给她们安排,如今能来躲一天是一天。”再怎么说张公瑾也是一个国公,娘家那边多少会有些攀附。
张大素又道:“不妨事,等来年开春那些亲卷回去后便消停了,张尚书放心,父亲也说过这些亲卷的请求不能答应,一旦答应了往后只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
“再者说陛下正在整顿吏治,下官身系外交重任岂能在这个时候行差踏错。”
“老师还是明事理,我们以后一定可以做一番大事业,将外交院做大做强。”
“对,做大做强。”往村子里走去,张阳好奇道:“翻译做得如何了?”张大素回道,
“吐蕃话和突厥话已齐备。”
“大素啊,你有没有想过让这些人都说关中话,读关中书籍。”
“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做翻译还有用吗?”张大素是个做事非常用心的人,现在一头扎进关外各地风土人情中,主要做调研和整理这一块。
“有用呀,怎么没用了,这都是我们的外交院的成果,他们自己的语言想要忘记也很难。”
“张尚书说的是。”贞观八年的除夕,张阳做了几桌丰盛的饭菜,将李渊和老师一家请来。
还有上官仪,武士彟,牛闯和村子里的骨干。饭桌上,李渊抱着小外孙女满脸的笑容,孩子的哭声传到院外,院内又是一片笑声。
张阳坐在老师身边,
“老师也该吃些肉,我自己煎的鱼您可以尝尝。”张公瑾笑着点头。长安城内,此刻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李世民在太极殿也摆了宴席,许敬宗站在殿外安排诸国使者觐见。
“还请诸国使者在宴上莫提国事,等来年朝会陛下自会安排。”众人心领神会。
最后许敬宗的目光落在倭国使者的身上,来人也是那边权贵子弟,是中臣镰足的儿子。
说起中臣镰足当年受南渊请安的指点,此人与苏我入鹿也在中原求学。
岑文本在编撰隋书之时,就有这等记载。而前隋倒下,天下大乱李渊入主长安城称帝,这些人也就回去了。
而现在中臣镰足已是那边的重臣,更与王室苏我氏一脉有莫逆之交。许敬宗看这个使者还是挺顺眼的,至少他又给外交院送了一大箱的银饼,比之去年更多。
外交院这一年的花用又足够了。银饼归银饼,国事归国事情,还是按规矩来。
再看这个倭国使者因为给外交院送钱的事情,在别的使者面前趾高气扬,许敬宗的心里又觉不痛快。
真以为外交院会多照顾他?以张尚书的秉性,多半吃干他们的价值,最后多半也会和松赞干布有一样的下场。
太极殿内鼓乐声阵阵,许敬宗站在冷风中,感慨光是这些使者就可以想到来年又有忙不完的事情。
这些人多多少少也都是带着目的而来。就像是南诏的事情,两年前还在往长安城派使者希望的大唐驰援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在中原最东面,这里是辽东地界,依旧下着大雪。张大安坐在一处小院内喝着酒水,面前坐着的是李义府。
“你从高句丽跑回来,高句丽王是如何说的。”
“渊盖苏文一家把持着兵权,现在整个高句丽风声鹤唳,早晚要出现大乱,高句丽王很仰仗大唐,若不是渊盖苏文把持着兵权,早就派人求大唐驰援了。”
“本是除夕夜,想找个人喝酒便来寻你,高句丽王不敢拦着我,渊盖苏文的人也不敢动我,都抢着拉拢我,策马来回也就三日,一早回去便是。”张大安放下酒碗,目光看着从黑夜中飘入院中的雪花,
“高句丽形势向来反复,辽东不平他们便割据一方,若无实际的控制就算是帮了高句丽王也无用。”李义府很是赞同地点头。
又是笑了笑,张大安低声道:“义府兄弟不想念家乡吗?”李义府叹道:“想,只是在下不比大安兄弟,你的父亲乃当今邹国公,在下出身低微,就算为官也不入士流,那些士族都看不起我。”话语说到激动处,李义府一手捏着酒碗,也许是酒劲上头了,他咬牙切齿,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高高在上,我却要低着头向他们赔笑,我靠着科举入仕,他们还是看不起我,处处指指点点。”张大安神色平静,
“出身决定士流,士族只看家室不看成就,这种成见已经有数百年了,世家也绵延了数百上千年了,若是义府兄弟投效世家,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的名声更好点。”灌下一口酒水,李义府冷哼道:“义府出身贫贱高攀不起,有朝一日定要他们为我左右,将当初的屈辱都还回来,我要成为他们眼中那个高不可攀的人。”听着他的语气,大安沉默了,并不知道李义府从剑南道一路到长安城经历什么,又受过什么样的委屈。
“陛下重修氏族志也是为了对抗世家。”
“张阳早年一介流民,也能成为尚书。”大安给他倒上酒水,
“兄长当年在东宫也被颜师古讥讽过,这便是士族对贫寒学子的成见,这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要在下说就该一把火烧了氏族志。”李义府一拍桌子,
“大安兄弟知我心。”张大安言道:“是啊,凭什么呢,凭他们的家室和地位?这些人不该一直都高高在上,至少兄长不这么认为,当初我很笨连话都说不好,面对他人的话语更不敢反驳,也是兄长能够教我如何看书,处处帮扶我,义府兄弟不能与兄长去比,兄长的智慧非你我所能及。”眼看李义府就要醉倒,张大安看着桌桉上的一盆羊肉,低声讲着,
“卧薪藏胆,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大安眼神带着向往,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现在我们受到的百般刁难都会好起来的,义府兄弟有些事情我们只能看着,但这些事情已经有人在做了。”李义府昏昏沉沉的,眼皮在打架,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酒桌上。
张大安平静地站起身,
“来人。”两位侍卫走入屋内,
“长史有何吩咐。”
“带义府去休息。”
“喏!”让人抬着李义府离开,张大安走到屋外,冒着风雪走到了郡守府的另外一个房间,这里有十五个文吏还在忙碌。
这些人都是长安城的兄长派来的,自来到辽东他们便忙碌不休。要统计辽东境内的民户田地。
除夕深夜也没有停下,张大安坐下来仔细看着已经整理好的一部分卷宗,辽东疏于治理这么多年,民户登册造桉不全,田亩报备遗漏众多。
想要治理这片土地,还要一步步来,事情也只能一件件做,喝下一口热茶,大安醒了醒酒,提神开始忙碌接下来的事情。
高句丽的隐患众多,要让外交院的安排能够顺利进行,必须在高句丽大乱之前拉起一支兵力以威慑他们,才能让李义府在高句丽有更大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