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这边的导演问题解决了以后,李治百长吁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经历了自己作为演员以来,最为动荡的一段剧组岁月。
以前剧组无论出什么问题,其实跟他都关系不大。
他只是一个演员,他既没有想法、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去参与剧组出现的那些状况。
这一次全然不同,却也给他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而更让李治百没有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在刘曼波这件事上,李治百第一次感受到了即使要经历更多的麻烦、承担更多的责任、付出更多的心血也很值得的心情——帮刘曼波守住导演的这个位置,让灯塔视频放弃让路径波重新回来执导的想法。
他也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明明做一个演员就已经很好了的情况下,陆严河还在同时做了编剧、导演等种种身份的情况下,做了很多项目的制片人。
如果说,导演、编剧这些身份是从内容上去把控一个项目,让它的内容不跑偏,那制片人就是从更为源头的环节,去确保这些创作者的创作环境,让他们可以好好创作,让正确的人待在正确的岗位上。
也正是这一次经历,给了李治百一个非常强烈的刺激。
即使他已经是一个当红演员了,甚至在《十九年》这部剧里还是一个份量和话语权非常重的制片人,但在跟平台出现意见矛盾和冲突的时候,他仍然势单力薄,仍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捍卫自己想要捍卫的东西。
难怪,很多演员到后面都会走上制片人这条路。
因为他们如果想要保护自己的这个项目,就不得不更多地参与到项目之中。
马来西亚。
陆严河跟黄天霖导演约在了一个生态公园见面。
陆严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约在这样一个地方见面——确实也很少有人会约他在这种地方见面,他还是欣然应约了。
这是他今年唯一一部确定要进组的电影的导演。
《热带雨季》,在这部电影里,饰演主角——一个十二岁小孩的混蛋哥哥。
这是一个以十二岁小孩视角展开的家庭故事。
陆严河还没有拍过这种类型。
陆严河把黄天霖过去导演的作品都找出来看了。
黄天霖给他的感觉,是一个非常温和细腻的导演。
他镜头里的家庭关系,都是以爱为底色,再大的风暴,最后都归于平静的日常生活。
这种特质其实很不好处理,很容易拍成鸡汤。
鸡汤太俗,不够具有艺术性。
黄天霖的分寸却处理得很好。
陆严河觉得,这主要是因为黄天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拍一个温暖的故事,他只是以这样一种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刻意和不刻意的区别。
陆严河跟黄天霖在生态公园门口碰上了面。
陆严河只带了邹东一个人跟在他的身后。
黄天霖则只有他一个人。
邹东距离陆严河差不多有两三米的距离,给他们留了充足的空间,可以进行私人间的交流。
黄天霖跟陆严河说的不是马来西亚语言,而是普通话。
这让陆严河很惊讶。
黄天霖则说,他外公是中国人,小时候他是跟他外公一起长大的,所以会说普通话,不过,很久没有说了,所以会说得慢一点。
陆严河恍然,点点头。
“我没有在你的采访里看到这个信息。”他问,“这件事是没有对媒体公开吗?”
黄天霖笑着摆摆手,说:“不是公不公开,我没有有意要隐瞒这件事,但确实没有公开地说起过这件事,大家也不会好奇我的外公是谁。”
陆严河点点头。
“他们告诉我,你愿意来演《热带雨季》这部电影的时候,都把我吓了一跳。”黄天霖说,“其实我制片人告诉我之前,我都不知道他跟你联系了。”
陆严河:“应该是我的经纪人和他联系的,她一直在帮我找剧本。前段时间我演了几部商业片,所以就一直在找适合我的、不那么商业的片子。”
他也是有话直说。
黄天霖:“《迷雾》上映的时候,我也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我也是到了电影院才知道,原来在马来西亚也有很多你的粉丝,很多人都是专门冲着你去看的这部电影。”
“是吗?我也很惊喜。”陆严河说,“因为我之前其实从来没有来过马来西亚,也没有拍摄过马来西亚的电影,我没想到仍然有这么多人认识我,然后喜欢上我。”
黄天霖:“《热带雨季》这部电影,我一开始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你这样的电影明星来参演,把我吓了一跳。”
“我很喜欢这个剧本,它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
陆严河走在树荫下,阳光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以及眼前的路面上。
生态公园里,人其实不多,零星几个。
他双手背在身后,说:“这几年,我读了很多讲家庭伦理和家人关系的剧本,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界影坛都有这样的趋势还是怎么样,在这些题材的故事里,家庭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囚牢、一个需要被治愈的阴影,当然,我也知道,确实,对很多人而言,家庭确实造成了这样的伤害。可当全是讲这样主题和故事的剧本时,就让我有些抵触了。感觉这好像成为了一种潮流,一种正确的趋势,只要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才能去建立另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陆严河语气慢慢地说着《热带雨季》这个剧本带给自己的感受。
“所以,突然能够看到这样一个从少年视角看家庭关系的剧本,真的挺让我惊喜的。”陆严河说,“哥哥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是很多,可每一次出场都很妙,他在这个故事里,其实就是一个破坏者和离开者的角色,是一个不安分的因素,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物,他的行为逻辑背后,都能看到他一方面极度渴望冲破家庭这个牢笼的同时,另一方面又关心着、难以割舍着这个家里的人。”
黄天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陆严河,问:“你有兄弟吗?”陆严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