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音想,她大约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正欲将琵琶召出再谈一曲帮她清心,梦纨却是说话了:“终音,我方才好像做了些错事。”
他一怔,没料到梦纨会说这般话,略意外。
又道:“终音,我是不是真的做了错事?”
他手掌抚上梦纨的额头,轻笑道:“没有,你一举一动并非本意。”
“可是,”梦纨眼圈倏然泛起潮红,眼里滑出几滴泪来:“可是我好似看见自己将银雨杀了,我……我没有将他杀了,是不是?”
见杨终音并不开口,她忽然一把坐起来,怔怔地瞧着床尾的大片纱帘,目光却是散的:“银雨呢?银雨……”边说边哭出声:“我把他杀了……我把银雨杀掉了……”
在终音的记忆里,她哭的次数算是多的,有时看了一出感人至深的戏,或是读了一本满纸悲凉的书都会哭几场,只是在那儿坐着,默默流眼泪,再默默擦了,从未像是此时一般哭得这样大声,这样悲痛。
她的声音本很纤细柔软,这时候哭出声来,终音才晓得,原来这个人哭起来是这个音色。
竟惹得他心中也很难得地生出几分痛苦。
“那不是你的错。”终音伸手去抱她,动作顿了顿,想要先去帮她擦泪,可手掌抚上去后,却是整个的都湿了。
他瞧着自个儿掌中透明的泪,不知怎的,愣了良久。
“分明他就要随我……一起修行了……”哭泣的人此时声音叫他想到被揉碎的花朵,脆弱无比:“往后的日子,甚么都能好起来……他明明自由了……”
分明已经被光明笼罩,却如何能倏然坠入黑暗之中?
可那黑暗和光明皆是她梦纨,她亲手将笼着银雨的光摧毁,亲手将他所有一切尽数踩碎。
她即是罪人。
☆、九·情愫(3)
这夜梦纨未在花雨山留宿,银雨的尸身亦被她从冰室中取出一把烧了,魔焰泛了紫华,腾腾染了上空一片夜穹。她想自己是没有资格将银雨带走的,那人的心灵纯净无暇,而她满手罪孽,不配碰他,唯有火焰可涤荡浊世,可叫他干干净净地离开这魔界。
终音陪着梦纨一同回的赤鬼湖,她到了地方便将自己关在房中,终音便同季殊说了来去缘由,末了亦是叹息。
“邪气发作,殿下也并非有心杀生。”季殊听了此事种种也甚是惋惜,但终究将梦纨此时心情看得更重:“殿下自责,怕是会做出甚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你这些天要好生看着她,虽说无法进入她房中,却也要关注着其中动静。”终音瞧了眼那紧闭着的高门,摇摇头:“但也不要扰了她,这大约要好些天才能恢复过来,本座过些时候再来瞧她。”
待终音走了,季殊又是暗自叹息一声,想银雨怎会遭了这等无辜的罪。可仔细想想,若当时在一旁的人是他,大约也是逃不掉的,梦纨被邪气控制了意识,脑中一片混沌,只知按照自己心中所求而做,哪样是错哪样是对,那时大约已是想不到了的,只是偏还留着星点的清醒,只够朦朦胧胧看见眼前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