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抓住江池宴的手,江贵拍拍江逸的肩膀,英花、江春草等婶子大娘们自然地接过夏荷几人怀里的孩子,族里的小伙子们推起平板车……
“回来了?”
简简单单、显而易见的问候,再也没有其他,却是世界上最温暖的话。
“炕烧好了,饭也是现成的,单等着你们回来!”语气中透着说不出来的熟稔,就像他们只离开了一天似的。
“咱们一块吃个团圆饭,只当给你们接风。”三叔公声音苍老,劲道却足。
江逸腆着脸问道:“有面条不?”
三叔公慈爱地看着他,抖着胡子笑道:“想吃就有。”
江贵勾住江逸的脖子,挤眉弄眼地说:“今个儿不用你动手,只管吃现成的,不过……车上那些个好酒得开上几坛子,不然哥哥我可不答应。”
江逸难得没拿眼瞪他,反而笑道说:“贵哥好眼力。”
“那是!”江逸心里得意,把人搂得更紧,“我跟你说……”
“借过。”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云起强硬地从两人中间穿过,顺便拎走了小秀才一只。
江贵目瞪中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地念叨:“一年多没见,还真是……一点没变……”
进了自家院子,江逸就知道什么叫“不用你动手了”——还真不是客套话,这回是完完全全不用动手,坐下就能吃。
偌大的院子,摆上了大大小小几十张桌子,桌子上一个个大小不一花色不同的盘子,菜品样式更是各不相同。
这回目瞪口呆地换成了江逸。
当然,目瞪口呆的不止他一个,江池宴惊讶地看向江春材,等着他解释。
江春材咳嗽一声,笑眯眯地说:“不是你让人捎信说今天回来么,大伙就商量着一家准备了两三样菜,攒和攒和也能凑几桌席,咱们一块热闹热闹!”
看着那些食材手艺参差不齐的菜品,江家上下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视线一一从村民们脸上滑过,年老的,年少的,生活殷实些的,略贫困的,甚至还有寄居在大院里的老人和孤儿,凡是认识的似乎都在这里了。
不管曾经有何私心,不论彼此间是否有过摩擦,至少这一刻,没有人抠抠嗦嗦,没有人扯后腿——不得不说,善念是一种力量,如果没有江家几年来的善行,便不会收获这份美好。
“行了,别干站着了,边吃边聊。”江春材推推这个又推推那个,鼓动着他们坐到席位上。
“三叔公,您先坐。”江池宴低着头,声音几近颤抖。
“大海,去、去搬酒——都卸下来!”江逸即使是用吼的,即使不看他,从声音里也能听出来,这小子哭了。
没人拆穿他,也没有笑话他,同辈的哥哥们只起哄说着:“你敢都拿出来咱们就能都给你喝了!”继而惹来叔伯们的喝斥声。
女人们跟男人一样,同在大院里坐着,年龄相仿关系相近的坐在一起,说说家长,谈谈近况,逗逗孩子,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孩子们也有自已单独的席面和位置,枣儿沟的这个传统似乎就是从江家开始,越是如此,越不用担心他们会调皮捣蛋。孩子的世界自有他们的规矩和领导者,反而是跟大人在一起时,他们才是“孩子”。
这一天,枣儿沟全体村民外加于家寨二百余口,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接风宴。
从此以后,这样的接风形式便成为一种传统,无论是谁背井离乡,无论走得多远,都会记得家乡有全村的人都在等着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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