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最丰饶的晋中盆地。若是太原国都如此,并州其他地方,简直不敢想象。
并没有直接前往晋阳,到了阳邑,队伍就停下了脚步。身为县令的葛洪,亲自迎出城来。
“半载未见,稚川也受累了。”葛洪非但瘦了,还黑了不少,哪有当初隐士道人的风度。只是一见,梁峰就忍不住叹道。
“使君你这模样,才是病劳过度!”葛洪可没跟他客气,简直恨不得抓住腕子号一号脉。
他是听说了梁峰误中寒食散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竟然病的如此严重!这一年多的调养,全都白费了!
梁峰见状一笑,挽住了对方的衣袖:“季恩也跟着来了,不忙,你们有的是时间会诊。先与我讲讲阳邑城中情形。”
这次姜达也跟在队伍之中,倒不仅仅是为了给梁峰看病,更是要主持并州的防疫工作。大战之后必有大疫,并州本就人口凋零,再碰上疫病,可就糟糕了。
这一城毕竟也是葛洪的心血所在,随着梁峰登上车驾,他仔细介绍道:“阳邑城中如今只修复了城墙,城里不少屋舍毁于当日夺城之时。我也没让他们全部重建,大半改成了棚屋,作为隔离区,安置过往流民。夺下祁县之后,城中的流民便分派下去,垦荒抢种。过些日子,应当还能收上一季大豆。”
梁峰边听葛洪讲述,边看着城中景象。果不其然,这荒败的小城中,人口倒是比一路上所见的都多,就算人人面有菜色,终归也不是那种麻木恐惧。又要守城,又要安民,葛洪身兼数职,没有累垮,已经是身体强健了。
待到了县衙,看着烧白了一边的屋舍,梁峰摇了摇头:“只是一县,着实屈居了稚川……”
这才是真正具备操守和才能的古代官僚。而且是那种出则将,入则相,行则医,隐则仙的复合型人才。放在一县之地,实在大材小用。
葛洪那晒的黑乎乎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殷红:“当初洪在军中,只觉军旅殊险。未曾想主政一方,才知其险不亚于阵仗。半年以来,阳邑共收容三千丁口,这活下来的,终究是大晋子民。”
葛洪是个道者与儒者的混合体,他的人生理念,混合了道儒两家对于生命的真切关怀。当年离开军旅,不过是暗恨南人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晋升,又被上官排挤,才愤然挂冠离去。但是现在身为县令,治理一县,立刻让他心底一直压抑的东西,复苏醒来。
见葛洪那副神情,梁峰笑着点了点头:“稚川有此一念,就是万民之幸了。不过此去晋阳,我还需帮手。”
听到梁峰如此说,葛洪眉峰不由一动,这是招他入幕。从县令变为刺史的幕僚,看似平迁,实则擢升了一大步。然而卷入晋阳的政乱之中,他还能如现在一般吗?
似乎明白葛洪的心思,梁峰又补了一句:“稚川无需担忧,你所要辅佐的,只有我一人。那些繁杂人际,会有思若操办。”
葛洪不是交际型人才,相反,在人际关系上始终有些木讷呆板,不知是不是幼年丧父带来的影响。处理具体事务,完全可以胜任,但是其他仍需要磨砺。
听梁峰如此说,葛洪终于点了点头:“只要使君不弃,洪定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