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警告的眼神,更不是猜不到曲意逢迎背后的含义。可是他依旧无法忍受!那团毒炽心火炙烤着五脏,也烧融了理智,让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那贼子不配!不配!!他怎配与主公并榻而坐?!怎配与主公谈笑风声?!怎配与主公以舞相属!!
怒火并未因台上骤变稍减分毫,当听到严籍说出那句“心悦于你”时,奕延只觉脑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成了几段。
是了。他不能甘心,亦不能容忍。因为他心悦主公!
冲上脑海的想法,一下扯断了奕延的自持。哗啦一声,几案翻倒,杯爵倾覆。就像听到了信号的猛虎,奕延窜了起来,向着离自己最近的匈奴兵士扑去!
短刀刺入血肉,血腥涌入鼻翼。只是后心一刀,那匈奴人就浑身一颤,没了气息。然而奕延身形未停,染血的短匕又向另一人挥去。颈项、下体、前胸……他的动作从未有如此迅猛,更包含了数种常人难敌的格杀动作,宛若虎入羊群!
最后那刀许是刺的太狠,硌在了肋骨之上。咔的一声,刀刃断成了两截,然而奕延猿臂一伸,抓起一柄长刀,挥斩而下!
斗大头颅滚了出去,撞在了一旁佐官足下。
这一连串刺杀发生的太快,兔起鹘落,只是一瞬,四人便已毙命。那官吏口中嗬嗬两下,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血腥味冲上鼻端,有人发了疯似得尖叫了起来!
直到这时,剩下的四个匈奴人才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儿戏,是真正的袭杀!不愧是军中精锐,那四人立刻动身,三人向着奕延冲来,剩下一人,则反身朝主座而去。只要擒住了挟持太守的主谋,这个羯奴还不束手就擒?!
然而那人足下刚刚冲了两步,身体猛然一震,仰面向前倒去。这下冲的太过,直接扑倒在了严籍足下,他吓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定睛方才看到一根从背心贯入的弩矢。鲜血已经顺着短短箭杆,泊泊流下,染湿了他足下精美的华毯。
竟然有弩!那羯人竟然带了弩!就算再怎么愚蠢,严籍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这并非是一时动怒,而是早有预谋的袭杀。可是等他再次抬头,最后余下的三人,也尽数倒在了那宛如疯虎的羯奴手中。
只是几个呼吸,怎地就杀了八个?严籍的牙关咯咯抖动了起来,猛地挣扎起来。
对了,他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个身娇体弱,不堪一击的病秧子!梁子熙定然不敢真的杀了自己,这小小威胁,只要一挣便能甩脱。拿下了梁丰,他就能拦下那只疯虎,保住性命!
严籍正值壮年,又习过六艺,拼死一挣,力气何其之大!然而他并未挣开,因为抵在颈间刀锋,已经深深刺入了咽喉之中。
空出的那只手虚虚一抓,却未抓住任何东西。严籍身形晃了一晃,栽向榻边。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不可置信的望向身侧那个俊美无暇,却冰冷如石的男子。他怎么敢杀他?难道他不要质子了吗?不是该拿他威胁那些护卫佐官吗?
带着不甘而绝望,严籍颓然倒在了地上,圆睁的双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你们,杀,杀,杀了……府君……”
确实有忠心的佐官想要扑上去为严籍报仇,然而长刀立刻了断了这人性命。剩下那些不是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就是哆哆嗦嗦缩在角落,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掉了魂魄。
解决了匈奴人,奕延毫不犹豫,大步朝主座走去:“主公!属下无能!”
他跪在了地上,怒火尚未散退,嫉恨、羞恼、愧意便全都涌了进来。他不是个称职的臣僚,他其实和那死不瞑目的贼子一样,居心叵测,卑怯可恨!
梁峰眉峰微微一挑:“这还算无能,怕是没有有能之人了。去吧,继续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