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兵依旧步步紧逼。
“大都督,右军退走了!”又一个噩耗传来。
司马越只觉脑中嗡嗡作响。陈昣逃了?他手下的右军才是禁军主力,若是连他都逃了,还有谁能抵挡眼前大军?
“上官将军的残部也退了!”一个心腹匆匆上前,“大都督,这里怕是守不住了!”
“退!速退!”司马越再也不管其他,翻身上马。
“可是,御辇呢……”那心腹有些迟疑,望向不远处金光闪闪的巨大车架。
为了彰显帝王之威,天子需乘金根车,备六马,随五色安车,金鍐镂锡,黄屋左纛。整座御辇宛若一座金灿灿的小山,威严无二,也醒目异常。
若是带着御辇退兵,恐怕走不出半里,就要被敌军缀上。可是不带……难不成要弃陛下不顾?!
司马越面目狰狞,大声道:“成都王安敢冒犯陛下?!先退,等点齐兵马,再来救驾!”
连半分迟疑都无,在一众心腹的掩护下,司马越抛弃了御辇,向外逃去。
所有能够领兵的,都四散溃逃。剩下的那些兵卒更是不堪一击。很快,御辇周遭的人墙仪仗溃散了,箭矢穿过黄盖,向着御座而来!
“啊!”端坐车上,身穿衮冕的天子惊呼一声。呆愣愣的看着手臂之上摇晃不已的长羽,钻心之痛随之传来。
他中箭了。
“护驾……谁来护驾……”后知后觉,那迟钝的天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御驾之前,已经没了拱卫的亲军。
然而这微弱的喊声并未传出去。相反,更多箭矢笃笃钉在了宽大无比,富丽堂皇的车辇之上。
几步之遥,喊杀愈发响亮。尽忠的兵卒已经倒在了敌人的兵锋之下,变成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首,横死御前。又中了两箭,血流不止,天子再也无法忍耐,缩起了身形,想要把自己藏在御辇之中。冕冠撞落一旁,衮衣也沾满血迹,然而那如蝗箭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陛下!”有人从旁跃上了御辇,展开衣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天子。“陛下莫慌,贼人不可越臣而伤陛下!”
此人,正是侍中嵇绍,乃是嵇康之子。前些日子,还曾被司马颖贬为庶人,也是亲征之际,才官复原职。
“嵇侍中……”天子似乎说了些什么,然而杀喊之中,任谁也听不分明。
很快,箭雨消失不见,似乎永无至歇的杀喊声也静了下来。一个杀气腾腾的声音在耳旁炸响:“陛下在此!”
身中数矢,奄奄一息的嵇绍被拖了起来,一人已经举起了手中刀刃。
天子像是突然惊醒了一遍,也不顾身上伤痛,大声道:“忠臣也,勿杀!”
然而那杀红了眼的兵卒只是冷笑一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
随着这话,那人手起刀落,斩下了嵇绍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