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属大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翟心荷拉着晚回家的傅澜问:“澜澜去哪了?”
傅澜实话实说,“旧书店租书?”
“哦?”翟心荷有些意外,“帆帆叫你去的?”
傅澜点头。
翟心荷摸着傅澜的脑袋,“多看书好哇!回头你帮奶奶把书房角落那堆绑着的旧书拿给老丁。”
傅澜问:“老丁是谁?”
“书店老板姓丁,”翟心荷耐心地说:“他收书拿多少钱你就收着,别讨价还价,他身体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
傅澜听话地表示知道了。在他心目中,奶奶翟心荷是个温柔乐呵的人,应书晓和傅立得知傅澜体质特殊把他送到爸妈这,为的是军属大院的正气能镇妖邪,可想不到的是,翟心荷的一举一动对傅澜一生的影响是最大的。
人生某些转折,有时来自于一个意想不到的决定。
翟心荷是大家闺秀,在军属大院的小孩拿着一条长长的甘蔗满街啃的时候,她把甘蔗削成拇指大小,整齐放在碟子里,让傅澜吃。
傅澜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翟心荷刮着他的鼻子说你在换牙,啃甘蔗牙齿要往外掰,怕你以后的牙齿不整齐。
翟心荷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对谁都没红过脸,大院里挨揍的小孩都羡慕傅澜有这么好的奶奶。
傅澜跟着谢依帆往旧书店送了几次旧书,丁老板收书的价格比外头便宜,生许是生病的缘故,丁老板的脾气不好,说话声音嗓门大,谁还书超过期限,补上延期费后还得被他唠叨几句,傅澜有些不喜欢他。
有一次丁老板得知傅澜是翟心荷的孙子,坚持往他兜里塞多几块钱,直到后来,傅澜才知道奶奶一直私下帮助他。
丁老板一个病号,孤独地守着旧书店。
傅澜从班上女孩闲聊中得知丁老板以前是个学生,与老母亲相依为命住在现在的书店里,家里穷得响叮当。丁老板一心想考大学,可老母亲病重,他一咬牙暑假去建筑工地干活赚取生活费。
丁老板干活认真吃得了苦,老板便派他去高空做贴围墙瓷砖的活,一天下来能多领几块钱工钱。他咬咬牙,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丁老板努力克服恐高的情绪。
即使日进一斗金,生了病,医药费是日出十斗金,无底洞,填也填不满。
丁老板孝顺,舍不得娘亲痛苦,自己再苦再累也不能放弃治疗至亲。
长期的高空作业和吃不饱饭,一个大热天中午,太阳毒辣烤着焦黄的大地,干了一上午活的丁老板,一个头晕目眩,双脚踩空,生生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
脊椎骨断裂,下半身瘫痪,终生与轮椅为伴。
丁老板的母亲接到噩耗,痛哭泣流捶胸说都是我的错!我害我儿!
几天后,邻居没看到老太太哆嗦着双脚去医院照顾丁老板,顿感不对,凿开门,邻居就看到老太太身躯不自然地跪着,她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门把上。
丁老板一个昏迷起来,发现自己没了娘,终身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