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帝拔擢卫启濯为新任宰衡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京师,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一班老臣跑到午门外集体下跪叩首,高呼这于理不合,苦求永兴帝收回成命。永兴帝起先置之不理,后头见这班人堵在午门外不肯走,恼羞成怒,命锦衣卫将人赶走。有几个不屈不挠的死死抱着门外的石狮子不愿配合,皇帝恼恨之下每人赏了二十大板,这才算是按下了这一拨。
但是按下这一拨还有另一拨,言官们并不肯消停。他们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上奏,旁征博引地证明陛下的这个决定是多么荒谬,并激愤表示卫启濯当政必不能服众,最终只能误国。况卫启濯尚在孝中,夺情倒也罢了,越级晋升实在不妥。
经过群弹卫启濯那件事后,言官们很是收敛了一阵子,然而不搞事情不能体现他们忧国忧民、不畏权贵的高尚情操,之前未曾寻见机会,这回总算是抓住了由头,大谏特谏,不少人表示这种擢升不合理又不合礼,会抵制到底,愿意以死明志。
永兴帝将这些奏章全部留中,然后亲笔写了一份诏书,洋洋洒洒千余字,昭告天下,历数卫启濯入仕前后的诸般功绩。从以庠生之身协助平定安抚恩县流民,到数度解边关之危,一直数到最近的治理荆襄流民,并着意提了卫启濯为赈灾错过了见嫡亲祖母最后一面的事。
末了大赞卫启濯身怀兰桂之节,并激言反问,其手腕其孝义,环顾朝野,孰可比肩?年齿家世不过陈规耳,皆非祖宗成法,何必拘泥?宰衡之位,自古能者居之,何妨不拘一格用人才?
朝臣哑然,竟无言以对。
卫启濯新官上任,先请那几位要以死明志抵制他继任的大臣喝了茶。原本去时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众老臣,回来时就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提起新任宰衡卫大人便吓得面如土色,活像是见了鬼。好事者纷纷旁敲侧击询问,然而当事人俱是讳莫如深。
之后每每上朝,卫启濯都将在朝班上对他不敬的臣子分批请去喝茶,不消一月,所有的抵制声浪全部消散,满朝上下,上至股肱老臣,下至新晋进士,见了卫启濯皆是毕恭毕敬,连背地里也不敢说卫启濯半句不好。
一时间风向大变,朝堂风气为之一肃。
连永兴帝也好奇个中缘由,他以为这群人会闹上好一阵子,谁想到这么快就服服帖帖的了,但卫启濯并不肯透露太多。
萧槿也就此事问过卫启濯几回,卫启濯只道日后再说与她听。卫启濯前世也同样受到过这样声势浩大的抵制,但她总觉得他这一世平息得太快了,以至于让人禁不住怀疑他给那群大臣喂了迷魂药了。
不过这些事于她而言都没什么紧要的,她还有更值得关切的事,譬如转过年来的翌年就是她前世的终结点。她在卫启沨面前表现得不甚在意,只是不想受他牵制,心里实则还是畏惧的。毕竟事关她的生死,她不可能真的不关心。
然而她如今连自己前世的具体死因都不太清楚,卫启沨只说她是病死的,但是病症那么多,病因也千万种,卫启沨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他就是故意按着不说,单等着牵制她。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桩心事跟卫启濯说了也没用,毕竟他几乎不记得前生事,告与他知道也只能徒增烦恼,让他跟着一起担心。
转年上元,卫启濯带着妻儿出城去祭奠了祖母,回府路上一道下车透气。在灯市上闲步时,他见萧槿仿似有些郁郁寡欢的意思。虽则她极力掩饰,但他还是瞧出了些许端倪。
卫启濯抱稳儿子,侧头看向萧槿,询问她是否哪里不舒服。
萧槿笑着摇头道了“没有”,倾身去逗儿子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卫启濯仍旧盯着她看。
萧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搪塞过去,就听卫启濯忽然道:“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