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岑进来时,手里抱着个锦盒。
他一径走到萧槿跟前,将锦盒搁到她身前的妆台上,又往她跟前推了推,道:“姐姐打开看看。”
萧槿疑惑道:“这是什么?”
“姐姐打开来就知道了。”
萧槿依言掀开盒盖,见里面塞满了各色大小银锭子和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不禁笑道:“来给我送钱作甚?”
萧岑低了低头,小声道:“这里头是我攒了好些年的私房钱。”将声音压得更低,“不要告诉爹娘我存了私房的事……加起来统共也没多少,姐姐不要嫌弃。虽然爹娘已经为姐姐筹备了很多嫁妆了,但我还是担心不够用,所以想尽一些绵薄之力。姐姐嫁过去之后,尽量……我是说尽量多回来看看,我听娘说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常回娘家。”
萧槿忽而动容。她跟这个胞弟一向亲厚,两人性情也是互相影响,她觉得能有这么个弟弟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萧岑又认真交代姐姐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他说云云,末了低声问道:“那日出城,姐姐跟姐夫去作甚了?我去迎你们的时候,隔着老远,似乎看到一个人在雪地里趴着……那人是二公子吧?他很喜欢穿银白色的貂裘,趴雪地里都要跟白雪融为一体了。我是没勇气穿那个颜色的,一天不到我就能把银白穿成黑灰。”
萧槿一顿,随口道:“你看花眼了。”
萧岑挠挠头,讪笑道;“我瞧着身形也像的……那便是我想当然了。”
萧槿收拾停当,略略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迎亲队伍便到了。
萧安夫妇看着女儿在一众保姆侍女的簇拥下出了门,禁不住泪湿眼眶。萧岑也红了眼睛,爹娘交代他不能哭,但他抬头见父亲和母亲都是哽咽不止,也就放心地偷偷抹了几把泪。
而今天寒依旧,前日又落了一场大雪,道上杪下积雪成冰,凛凛逼人。但这并不能阻碍百姓前来围观的热情。
一是来看卫萧两家结亲的排场,二是来看新郎官的。
卫启濯容貌之盛,已在坊间流传好多年,但卫启濯并不常出门酬酢宴饮,往日读书也多半都是在家塾里,去年登科之后,卫家也未安排他打马游街,因而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如今众人一见之下,俱是咋舌不已,这等风流气度,活像是入了尘寰的神仙。都道卫四公子不好相与,见了本人后倒是不足为奇。这位权门公子公服乘马、踏雪而来时,四野乱琼碎玉里独显他风华无两,若日出之灼灼,若月升之皎皎,身上竟是没有一丝烟火气。
卫启濯今日心情大好。他昨晚兴奋得难以成眠,后来担心睡得太晚会影响他今日的仪容,一咕噜爬起来跑去找父亲要安神助眠的熏香,结果被父亲嫌弃了好一番。
他来迎亲的路上原本是自然而然面带浅笑的,但他发现四周围拢上来的人都在看他,里头不乏大姑娘小媳妇,忽觉不豫,于是慢慢敛了笑,换上严肃的神色。
他可不想真的被掷果盈车。但他不苟言笑半晌,又听见周遭众人讨论说他身上没有烟火气,谪仙一样,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回头看了身后花轿一眼。
他琢磨着,萧槿大约还是喜欢有点烟火气的人的,卫庄就是个例子。
卫启濯心中轻叹,其实他在萧槿面前扮演卫庄时,言行多半时候真的是出于本色,他就是不自觉地对萧槿好,连对她说话时声音都会不自觉放柔。
卫启濯已然入仕,婚礼仪程皆按品官婚礼之制。其告词、醮戒、奠雁、合卺,各有礼仪规制,又兼卫家欲彰高门之煊赫鼎盛,太夫人也有为萧家做脸之意,因而其礼节程式之繁缛、其场面气派之豪奢,不能言尽。
两人行了合卺礼后不久,宫里的赏赐便到了。
皇帝之前被迫食言,似乎是因此觉得落了身为君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