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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想着攻(微)(1 / 1)

只有高三的时候,每周四下午才会是音乐课。

每次沈谨言都会去得很早,教室中间有一部施坦威的三角钢琴,音色很浑厚。他不会弹琴,但陈思远会,他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陈思远。

他想陈思远应该永远不知道,自己不是不喜欢午休,只是想偷走一点和陈思远独处的时光。

“我弹琴会吵到你吗?”清瘦的少年弯腰问坐在椅子上沈谨言,他的睫毛很长,身上有檀香木的味道。

“怎么会呢?”沈谨言笑了,他求之不得。

于是整个学期都演变成两个人提早一个小时到音乐教室,一个人弹琴一个人静静地听。

沈谨言觉得他们相处的模式很奇怪,所有的交集只有两个班同上音乐课的前一个小时,然后又变回陌生人,不约而同地坐到教室里两个相隔甚远的角落。

但只要他闭上眼,就是陈思远在琴键上跃动的手指,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他很喜欢这双手。

这天下的雨很大,周五老师拖堂,沈谨言走出校门的时候刚好是下班高峰期,他撑起伞往家的方向走。

中途经过一条小巷,伸出传来几声斥责和调笑,在细密雨声中尤为突兀。沈谨言不禁停住了脚步,他想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地转身走进小巷。

屋檐下爬了一只黑猫,它盯着沈谨言手上黑色的伞,雨水把伞面淋得跟黑猫身上的皮毛一般发亮。

巷子深处,有几个穿着隔壁二中校服的混混正把一个龙城中学的学生往地上推。

“操你妈!装什么好学生?”其中的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高个子男生往地上蜷缩的人踢了一脚。

踢的一脚好像是一声发令,身边的几个人开始同时踢打地上的人,伴着嘴里喋喋不休的谩骂。

沈谨言站在五米开外,这群人很吵,他开始后悔自己走进来凑热闹。

“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高个子还在一旁高声喊着。

沈谨言刚想转身,就一眼就瞥见地上苍白的手,撑在乌黑的水泥地上,骨节处泛红还被划破了好几处,好像是一块璞玉上多了几道裂口,渗出鲜红的血液。

他认出了这双手。

像是下意识的行为,沈谨言丢掉了伞,抄起旁边的一个破垃圾桶,重重往高个子头上一砸。

“我草!”高个子吃痛大骂,转过身来却被垃圾桶罩住了头,沈谨言往他腹部一踹,高个子往后一倒,连带着撞到了身后的两个同伴。另一个寸头男生从震愕中反应过来,狠狠踩了一脚地上人的手,就往沈谨言的方向打出了一拳。

手被用力一踩,地上的人吃痛地发出细微的呻吟。一瞬间,沈谨言却像是疯了一样抓住寸头的衣领,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你他妈的谁啊?疯了吗!”高个子和两个同伴从地上挣扎站起来,看到寸头一脸的血,立刻把沈谨言推倒在地,架起寸头就往巷子外跑。

沈谨言没有去追,他半蹲在地上,雨水把他的头发淋湿,顺着发尾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融在地上寸头流出的血里。

“喂”少年稍微支起身子,“雷锋同学,能不能扶我一下。”

那是陈思远,一张漂亮的脸混着雨水,尤其狼狈。

沈谨言这才反应过来,拿起伞,走上前把陈思远架起来。

他扶着陈思远走出了小巷,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沈谨言低头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木味,混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去哪里?”陈思远发现走的路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医院。”沈谨言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在他说完了以后,陈思远就把他拽住了,“不去,小伤,去什么医院。”

沈谨言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抬起,那只手几根手指的指节肿了一大块,被磨破了皮还留着血。

“就这你还想弹琴?”他一想到寸头那用力一踩,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陈思远自知理亏,低头任由沈谨言牵着他去医院。

等陈思远包扎好,已经是8点多了,夜里气温骤降,两人身上湿漉漉,雨夹着风打在他们身上,冷的陈思远打了个颤。

“我在这就行了,打了车,等会儿就到。”两人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陈思远向沈谨言说。

“嗯”沈谨言陪陈思远在旁边的一个公交站坐下“还疼吗?”

陈思远笑了,把右手五指张开,往前一伸“好像不疼了。”纱布在他的手上裹了一层,路灯的光透过边缘,显得这双手更白了。

沈谨言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用力压着他的手腕把手按了下去,“你骗人”,他说。

眼前漂亮的少年笑的更大声了,“原来这么懂关心人啊。”

出租车不一会儿就到了,他朝沈谨言挥了挥手,上了出租。

沈谨言看着出租消失在路口,掏出电话回拨了个号码。

“刘叔,可以来接我了。”

陈思远坐在出租车上,“师傅,去信榆苑。”车子启动,他回头看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的男孩,瘦高的身影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地背压下去,最终叹了口气,往包里掏了一盒烟,发现包着纱布的手完全不方便行动,索性把纱布又撕开了。

“师傅我再加五十,可以吸烟吗?”他把窗户打开,此时身后就剩下一条空旷无尽头的路,沈谨言没了影。

师傅点点头默许了。

香烟塞入口中,陈思远纤长的手指点着了火,火光下右手属实惨不忍睹,肿起的指节和无数道细小的伤口显得更加清晰。

他用受伤的拇指一次次地按下打火机,关节处每一次疼痛都能带给他奇特的幻觉,他心想,怎么办,我开始期待下一次和你见面了,你会怕我吗?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陈思远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家门,房子偌大却毫无人气。他径直走进了浴室,浴缸里的水滚烫,及时的包裹住他发凉的身体。

他嘴里哼着歌,心情却异常的愉悦,甚至是十分的亢奋。躺在浴缸里,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陈思远满脑子都是沈谨言那双清亮的眼眸,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学霸,终于向自己走出了一步。

沈谨言今晚碰过他的手,陈思远急迫地把手放进水里,手瞬间被温热的水裹住,他想象着那是沈谨言的手,开始往身下摸。

两腿中间性器高高抬起,他的胯骨上纹着一轮花纹怪异的月亮,隔着水看似乎这轮月活了过来,随着波光一起流动。

他用那只受伤的手上下撸动着,另一只手开始往更下面的地方探。在阴囊的后面,还有一道隐秘的裂缝,那是一个属于女人的逼。陈思远从小就被人说长得好看像个女孩,只是那些人都没想到,自己身下真的会有一个女孩的性器。

他对自己的身体厌恶极了,但只要轻轻用手一刮那颗突出的阴蒂,小穴就会激动地流水。真的太骚了,陈思远心想。只是尝到了味道的阴蒂不会就这么放过窜流过全身的快感,他一只手上下揉着阴茎,另一只手捏着肿大的阴蒂揉,双腿大敞,嘴里发出参差的呻吟。

“沈谨言…啊…用力啊…”手上的速度在不断加快,他幻想着沈谨言正压在自己的身上,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盯着自己淫叫,身下他炙热硕大的鸡巴在顶弄着自己。

“用力…想你操烂我…啊…”他的胯部开始往上挺,抽搐似的用阴蒂蹭着那只受伤的手,快感一波波地侵袭到脑髓,他脑子里炸开前几天还没谱完的曲子,他感觉到在音乐课室里自己的手指在沈谨言的注视下在琴键上跳动。

“在弹什么?”沈谨言在他耳边低声说,他并不知道,在自己靠近的那一刻,陈思远的穴已经湿了。

陈思远的幻想和那个下午重叠,身下的阴茎和肉穴都开始渗出水来,他在即将高潮的幻觉中喊出沈谨言的名字,肉茎射出浓稠的精液,小穴也渍出了水。

他无力地躺在浴缸里,龟头还在外溢着白色的液体,有一些溅到了那个月亮状的纹身上,显得异常淫靡,陈思远的身体还沉溺于高潮带来的战栗中,像只脱水的鱼一样颤抖。

“好恶心”陈思远把湿漉漉的发丝从额头向上捋,漏出微红的眼眶,你会喜欢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吗?

往后的几天两人都没有见面,似乎又回到了那种陌生的默契。他们年级一共二十个班,理科班占了十五个,沈谨言在一班,理科,陈思远在十五班,也是理科。十到十五班都被分到了对面的教学楼,和文科班一起。

下课的时候,沈谨言会不经意地往对面看去,对面十五班后门总是会围着一群女生,陈思远这样的相貌在女生眼里总是像晦暗书海里突然透出的一点光,总让人忍不住往他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他的手怎么样了。沈谨言想。

他看到了陈思远背靠在栏杆上,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尽管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下课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至少陈思远是这么觉得的。他能感觉到沈谨言的视线,穿过几十米的距离,从自己身上游过,就像光滑的蛇从自己赤裸的身上爬过,带来愉悦的战栗,光是想想都让他口干舌燥。

周四到得很快,沈谨言这天来得很早,但是有人来得比他更早。音乐教师的门留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就像过去熟悉的一样,陈思远有音乐教室的钥匙,每次提前到了就留个门给沈谨言,两人似乎达到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但是这次沈谨言走进教室的脚步加快了很多,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这是一首陌生的曲子,不是肖邦,不是莫扎特,甚至不像是古典乐曲。但是他听到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地觉得是陈思远在弹琴。

那个清瘦的背影端坐在钢琴前,身子随着手部动作有规律的晃动。

沈谨言快步走向前按住了陈思远的肩,“手好了吗?”他问。

眼前少年抬起一张白净的脸,嘴巴微抿,似乎是不满演奏被中途打断。沈谨言不管陈思远怨气的眼神,从书包里拿出一管药,“涂这个好得快点。”

“沈谨言,你觉得我是豌豆公主吗?”陈思远吊儿郎当地扯过他手上的药放在一旁,当场来了一段琶音,“看到没,早就好了”。

沈谨言的眼神越来越冷,面无表情地拉起陈思远的左手,手上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指关节还有一点红肿。

“你不信我还能给你来一段……嘶……你轻点”话说到一半,沈谨言就按了按陈思远中指关节处,换来了他一声轻喘。

“嗯,这叫没事。”他的声音已经开始趋于平缓,陈思远不知怎的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不对。自己的手被沈谨言拉着,有一种奇幻的快感一点点的从指尖神经蔓延到全身,最后集中在大腿的内侧。

他有点窘迫的并了一下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拿起药膏,凑近递给沈谨言“那沈同学就好人做到底吧。”

“你帮我涂。”一句话轻飘飘地撞进沈谨言的耳朵,他握着陈思远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开始担心,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被陈思远听到。

沈谨言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他拿起药膏,半蹲在地上,拧开盖子挤了一些在陈思远手上,用自己的指尖在他手上抹匀。

教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陈思远呼吸得小心翼翼地,沈谨言离他太近了,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微微弯下腰时候露出的锁骨。

“疼吗?”沈谨言站起身,盖好了药膏。

“还好。”陈思远觉得自己的左手失去正常触感了,被沈谨言触摸过的地方都在发烫。他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笑声,两个班的学生都陆续到了课室。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离开钢琴,找了教室距离得远远的角落坐下。

陈思远在起身的时候,还被宋谨言拉住,把药膏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眉眼之间漂亮得锐利的少年,此刻正懒散地耷拉在座位上,他偏头,就能准确的穿过中间紧密的人群,找到坐的板正的沈谨言。

陈思远用双眼描摹着沈谨言脸部的轮廓,从眉间到下颌,沈谨言无疑拥有着一幅让人羡慕的皮相,不带自己身上过多的阴柔,反而因为棱角分明而充满了少年气息。只是双唇永远都微微抿起,看起来有点阴鸷,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远哥,你在看什么?”陈思远的同桌林易看他撑着下巴凝视着教室的某个角落,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头一往前伸就被陈思远往背上拍了一掌。

“没什么,好好上课。”陈思远把目光从低头记笔记的沈谨言身上收回,就在他想要移开眼的时候,沈谨言却像洞察到什么似的,抬头向他这边看来。

两人的目光越过中间嘈杂的人群,从难得的空隙中挤过,最后交汇在了一起,陈思远心虚得立刻低头装作记笔记的样子。

但沈谨言已经看到了,陈思远耳尖红红的。想咬,他这么思考着。

这节课讲的是编曲,老师提供了一首伴奏,节奏很抓耳,把陈思远从呆滞中拉了回来,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节拍。

“如果是你们,你们想作一首什么曲子?”老师开始提问了。

“高考加油吧!”一班班长说,“不对不对,应该是夏天甜甜的爱。”“没错没错!”几个女生加入了讨论,“可以是jay的稻香那种感觉,很清新耶”。大家聊得很欢,七嘴八舌地发表着意见。

曲调虽然并不让人悲伤,但是其中的钢琴和弦却意外地透露出热烈里裹杂着无奈。陈思远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觉得这首曲子分明是欢乐表象下的妥协,总有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被夹在其中。

“这位同学,你觉得是什么呢?”老师走到了课室后方点了一名学生。

于是陈思远看到沈谨言站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就脱口而出:“暗恋吧。”

班上突然安静下来,似乎都在怀疑这个与他们想法相悖的解释。

“错了吗?可能我乐感比较差吧。”沈谨言无奈地耸肩。

“感受这种事又没有对错。”老师笑道。

是啊,这有什么错。陈思远心里默念,手上写到一半的词却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了。

沈谨言坐下,下意识地向另一个角落看去,他看到陈思远正在埋头记着什么,时不时咬着笔头,感觉是什么很费脑子的东西。

很快这门课就在大家的插科打诨的聊天里结束了,大家都在赶着回教室参加周五例行的数学周测,沈谨言随着自己班上的人流往后门走,瞥见陈思远从草稿本上私下一张纸,边走边把它揉成一团扔到了前门的垃圾桶。

“你们先走。”沈谨言朝身边的几个朋友说道,转身绕回音乐室,这时候教室已经没有人了,垃圾桶里根本就没垃圾,只有一张揉成团的草稿纸。他见四下无人就迅速往里一拿,揣在兜里走了。

数学是很枯燥的,至少对于沈谨言来说,他比预期提早了30分钟完成。稍稍支起身子,周围的人还在埋头疾笔,教室里充满笔尖和纸面接触的声音,还夹杂着电扇转动时发出哐哐的声音。

沈谨言从兜里拿出一团纸,这是刚刚音乐课陈思远在写的东西,纸团攥得很实,他小心翼翼的展开,生怕这纸被揉烂了。

映入眼的是陈思远潦草的笔记,短句一行行地列着,涂涂改改修修补补,到了现在这种看不清的程度,但是能勉强识别出每一句的韵脚都在试着归一。

沈谨言反映过来了,应该是歌词。而且大概率是根据课上那首纯乐曲写的,有这么两句沈谨言看的清楚:

“ianotafraidtetyoucuzyoureyeswillwaysakethrill”

你上课是不是真的盯着我看了。沈谨言默念道,思来想去只剩下一颗心碰碰跳的厉害,索性把纸团塞进口袋趴在桌子上睡了。

试卷一交,龙城中学就迎来了一月一度的双休周末。陈思远似乎还在考虑着要不要留校,家里毫无人气,不如寝室来的热闹。

“你不收拾东西啊,远哥?”同桌林易把抽屉里的练习册一本一本的塞进书包,很快就塞得鼓鼓的。

“我不回去了。”

“别介,家里的床不舒服?老妈做的饭不好吃?”林易边说边把最后一本一本物理五三塞进去后,正在用力拉着绷紧的拉链。

“来帮我拉一下!”他把书包一侧递给陈思远。

“那你回家度假还带什么练习册,烧掉算了。”陈思远打趣着,还是动手帮他拉上了拉链。

“我赌五毛,你依然是周一早上回来补作业。”他拍了拍转身要走的林易的肩。

“很丢人吗?一班那个沈学霸也是周一早上回来做的,我跟他差不了多少。”林易说。

差不多个屁。陈思远心里揶揄。

“这周末我们三个都回去了,你一个人住宿舍不怕啊?”

“怕什么?”陈思远疑惑地问。

“嗐,你说你又不是那种埋头苦学的人,怎么连一点消息都听不到呢?”林易从旁边扯过一张椅子,又坐下了。

“最近隔壁班的王胖说下晚修的时候,看到对面楼有个白衣女站在楼顶上啊,大半夜的就站在那边缘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呢。”他说得神秘兮兮的。

“王胖那是学傻了,他就一高度近视,你信他。”陈思远秉着破迷信的态度语重心长地说。

“你别打断我,我跟你说王胖他寝室不是在顶楼吗?但是那个晚上他听到了有人在楼上拍皮球的声音,那可是顶楼,哪来的人拍皮球。”林易甚至还压低了声音,“还有,有个晚上他起床上厕所,往楼下一看,那个白衣女就站在我们宿舍楼下啊,你想想他是不是鬼缠身了。”

陈思远摆摆手,他本身就不信鬼神,唯一想到的就是高度近视加极度疲劳的王胖看错了,最后被大家越穿越玄乎。

“快走吧,你爸估计在门口了,那儿不好停车。”陈思远向林易道别。

他还挺喜欢这小子,虽然一脸软糯中二,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容易被骗的脸,但是人很实诚。只是周末大家都不在,估计会很无聊。

周六下了一天的雨,陈思远昏昏沉沉地在宿舍呆了一天,晚上雨停了,人莫名就精神了很多,但是他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凌晨两点,他起床上厕所,从阳台往教学楼那一侧看了一眼,突然就头皮发麻了。

那栋楼的楼顶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因为相隔几十米看不清样子,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但是他很确定,那是一个人。

陈思远也住在顶层,跟王胖一样,此时的宿舍静悄悄的,偶有风吹过能带给人一身鸡皮疙瘩。

他迅速掉头进宿舍,锁上了阳台的门,得这一激灵就压根儿睡不着了。他本身就不怕鬼神,只是一想到这是把大家都吓得一愣一愣的“索命鬼”就哑然失笑。

“我看到了。”他给林易发了条微信,本以为不会收到回复的,没想到这厮打游戏打到了这会儿,一下子秒回:“我草,我就说是真的!”

接着跟着一大段语音,基本上都是什么古早校园传说,少女为情自杀,因恨所困云云,陈思远愣是没听下去。

他起身换了身衣服,手机提示再一次亮起,林易给他发了个消息:“远哥,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

“睡不着,去捉鬼。”他语音回复了林易,套上一件卫衣就往外走。

这会儿的宿舍静悄悄的,大门被用铁链紧紧锁住,值班室漏出昏黄的灯光,陈思远看到宿管大叔已经趴在桌面上小憩了。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宿舍后方,那里的围墙比周边低矮一些,陈思远踩着垃圾桶,微微一蹦,就翻出去了。

晚间下的是毛毛细雨,他没带伞,就只能把帽子戴上径直往教学楼那边走。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雨中飘了起来,每一步踩过被风打落的树叶,都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突然,他听到了静谧中传来了不和谐的声调——这条路上还有另一个人在走。陈思远前后瞻望,都没发现任何人的影子,但是他强烈的地去往二楼另一个面向花园的房间。

等大家收拾好了以后,已经接近中午,于是几人在民宿附近的美食街倒腾了一顿,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就一身轻松地准备爬山。

“地图,指南针,水瓶,外套,帽子……”刘卓拿出记事本一样一样核对背包里的物资。

“林易,你确定不会下雨吧”王小庞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虽然万里无云,却总感觉高耸的山后蛰伏着更为凶猛的东西,或许是大雨,又或者只是错觉。

“肯定不会啊,我查过天气预报了!”林易搭着陈思远的肩,自信满满。

于是众人踏上了上山的路。

墨山的空气十分清新,众人沿着石阶往上走,向奇和刘卓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拿着地图一个拿着指南针,兴致勃勃地领着队伍往前。

王胖和林易边走边闹,反而是站在靠前位置的沈谨言一言不发地跟着队伍走,还有在队末的陈思远。

尽管山风清凉,但依然阻止不了下午毒辣的阳光,几人算是边聊边笑,才顺势走了两公里,陈思远脸上就布上了一层粉红,额头上渗出了薄汗。

他轻微有点喘,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弱过,可能是最近激素水平不稳定了。他想到自己有很多个晚上,都是想着沈谨言的脸和声音入睡,看到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就脸红不已。

沈谨言一直都在不时地往后看队伍的末尾,那个漂亮的骗子脸上已经被热的红红的,走路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依然在用力跟上队伍。

于是他渐渐放慢脚步,示意让身后的林易和王胖先往前走,自己则是踱步到了陈思远旁边。

“平时不太运动?”沈谨言凑到陈思远身边问道。

陈思远没想到这回儿他会走到队末找自己“也不是,就不经常爬山。”

他有点窘迫,也无法向沈谨言解释自己每个月都需要药物进行激素调节,他并不喜欢别人觉得自己柔弱。

“但是我有点跟不上了,向奇走的太猛了。”沈谨言接着说道。

陈思远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没有继续追问,倒是沈谨言放慢了步调,陪在他身边慢慢走。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前面的王胖和林易也顺着盘山台阶消失在了前方的弯道上。

“我们要跟上吗?”看到前面的人没影了,陈思远担心掉队。

“不用的,快到山顶了,那里有个寺庙,他们会在里面休息的。”沈谨言稳住了他。

陈思远松了一口气,继续问“你是经常来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我小时候经常来。”沈谨言朝他弯了弯嘴角,“以前这里的栈道旁边都会开满野花,夏天的时候都快挤进过道,人都没法走了。”

“现在应该见不着了。”陈思远看着前方两旁种着灌木的路,一眼看过去,都是绿色,觉得有点可惜。

沈谨言见状却摇了摇头,“其实靠里的栈道有一小段还保留着,想看吗?”

“不过可能得绕个一百米路,要不算了?”沈谨言想现在的太阳虽不像正午猛烈,但陈思远的脸已经被晒的红彤彤的。

“去看看吧。”陈思远反倒笑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家院子里种的花,以前都是母亲打理的。花开的十分繁茂,自己从练琴的阁楼往下看,总能看到她带着宽边帽子,给花修枝松土。

自从母亲过世后,院子里的花就无人打理了,陈思远最后拿了一个大麻袋,把里头死掉的花一盘盘地塞进去扔掉。

花棚里空空荡荡,家也一样。

但是现在身边这个和夏花一样灿烂的少年,却笑着问自己要不要去走一条开满繁花的小路。

“去看看吧。”他说,于是他跟着身姿修长的少年,拐进山的另一头。

一株将死的花又被他的阳光带回了家。

陈思远震惊于沈谨言口中繁花遍布的栈道,直到他真正看到的时候,才更为吃惊。

他满眼都是不知名的野花,纷繁各异,热烈地向上生长高出栈道扶手几公分。很难想象,在沈谨言小时候看到的整条盘山栈道都是花开一路的情形。

“难怪你经常来。”陈思远向身边的沈谨言说,"太美了。"

他走近一旁的花丛,感觉自己被繁花簇拥,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个炎热的夏天,浇水的母亲,身边切好的冰镇西瓜还有悦耳的琴声。

沈谨言看着陈思远走近花丛,凝视着花朵。微风吹过他稍长的头发,露出好看的脸庞,穿着白色衬衫的他就像是从哪个童话里跑出来的小王子。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给不远处的陈思远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一身白衣,手里拈着一枝花,过宽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细长白皙的手腕,沈谨言却莫名觉得他手腕空空。

被拍的少年却毫无察觉,只是怔怔看着这些彩色的生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鲜活的感觉了。

“伸手。”身边人的声音把陈思远从回忆里扯出,沈谨言双手放在背后,似乎有什么被藏了起来。

陈思远疑惑地问“怎么了?”顺势就伸出手来。

眼前的少年笑的很开心,从身后拿出一个用粉色和紫色花编成的环,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戴在了陈思远手腕上。

粉紫色的花像是长在了他手腕上,陈思远盯着它呆了一会,然后耳朵瞬间就红了,脸上还依然是波澜不惊地样子并向对方道谢。

“留个纪念啊。”沈谨言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声音里带着一些奇妙的情愫。

两人沿着花路向前走,风吹过,陈思远手上花环的花瓣就剐蹭着他的手背,痒痒的,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身侧的少年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他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往常高太多,以至于无法专心地听对方讲话。

“需要吗?”沈谨言看到陈思远从手上带着花环开始就心不在焉的,于是又问了一次。

“什么?”陈思远再一次反应过来。

“是不是累了”沈谨言嘴角扯得更高了,他似乎很高兴。

“有点吧。”陈思远觉得自己光是精神斗争就已经够累了。

“过了这段就快到了,都6点了,估计他们等挺久。”沈谨言这么说着。

“所以,需要我牵你走一段吗?”

“啊?”陈思远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牵住了手往前走。

沈谨言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是握住就会觉得安心的那种。陈思远的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完了,他想。

沈谨言走得靠前,陈思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很明显自己的紧张让对方有所察觉。

“你不舒服?”沈谨言转头问。

算了。

陈思远摇了摇头,他深呼吸一口气跟上对方的脚步。自己的手被对方牵着,手腕上是他给自己编的花环。

哪怕这是一点偷来的爱,我也甘之如饴。陈思远心想。

只是前方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紧握住陈思远的手拉着他小跑了起来。

“快到了,寺庙在前面。”

陈思远抬头,看到了独属于佛教寺院的楼阁。

早在20分钟前,王胖就找到了一个纳凉的小亭子,拉着众人在附近一个卖东西的小摊上买了几根冰棍坐在一旁等着落下的两人。

向奇见他俩沿着台阶终于走近,忍不住吐槽“你们也太菜了吧。”

“你说远哥这柔弱的小身板就算了,怎么连沈神你也满了这么多。”林易说着就被陈思远用手肘痛击。

你懂个屁。陈思远在心里揶揄。

刘卓从小卖部里买来两根冰棍递给两人“尝尝,还挺解渴。”

沈谨言道谢接过顺便递了一根给陈思远,只看见陈思远接过去后就把冰棍当降暑用的冰袋,往额头上冰了一阵。

陈思远走近亭子的外侧,众人已经站上了几百米高的山,眼下有树木伫立,直穿云层,落日西沉,“太阳要下山了。”

几人吵吵闹闹,都靠在了亭子的扶手上,向远方眺望。

远处的城市已经开始灯火通明,马路交错纵横,汽车开启了橙黄色的车灯,在其中穿行,车流众多却听不见城市特有的嘈杂声。

陈思远嘴里叼着冰棒,闭上眼,终于觉得有风驱散了身上的热气。没发觉沈谨言已经越过其他人,走到了自己身边。

沈谨言看到他用那只带着花环的手握住冰棒的签子,伸出嫩红的舌尖舔舐着冰棒的一端,清纯漂亮的脸蛋上还带着热气未消散时的红晕。

“盯着我看干什么?”对方很快就抓住了他移开的视线。

陈思远睁眼看向沈谨言的眼睛,说“别看我,看落日。”

他的瞳孔是淡棕色的,夕阳的余晖落在里面,就像是布满了细碎光影。

沈谨言笑了笑,把脸凑得更近了“你比落日好看。”

“落日会消失,每天的落日都不一样。但是我永远是我,很快就腻了。”

两人的话里都带着暧昧不明的因素,但是橙红色落日却把云层照得透亮,给万物都布上了淡黄的光影,就像天神所织的网,网络住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再把它们藏在晦暗的光下。

“所以,我才不喜欢落日。”

沈谨言小声地回答道,结束了这场持久的对峙,转身走向长椅坐下。

陈思远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尽管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但是炙热的空气却还包裹着自己,攥紧了胸腔里的心脏。

落日沉到了西山后面,远处专属于城市的霓虹灯开始亮起,一派灯火通明的盛景,但是已经是距离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

“走吧,回去吃烧烤!”林易揽住陈思远的肩,把他拉进下山的人群里。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刘卓拿着地图比划着,似乎陷入了僵局。

林易凑过头去看,“怎么不是,我来多少次了,这种抄近路的地图肯定不会标啊!”

众人听信林易的话,在主路的一个岔道拐了出去,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可能是身在山里,所有人手机的信号都只剩下一格,于是手机只能变成看时间的砖头。

最讽刺的是,一路上的拍摄和游戏已经耗费了所有人的电,只剩下没怎么看手机的沈谨言、陈思远和刘卓手机还有40%左右的电。

“你出门前对的清单里没充电宝?”向奇问刘卓。

他摇摇头,压根就没有人记得带充电宝。

眼前只有一条不知去向的小路,两侧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微弱的月光,路灯隔了几十米才有一盏,在夜里只能大约看到一个基本的影子。

大家靠着手机的电筒,往前走着,“林易,你真的牛。”王胖忍不住锤了一下林易。

“下次信誓旦旦要走小路之前好歹回想一下是不是有灯。”

“靠,我又没试过晚上走。”林易有点无奈。

向奇和沈谨言走在前面,回头说“这么走应该是对的,就是天太黑又没灯容易混乱,等会如果看到一个右转的路口,大家记得留意一下。”

众人点头。

但陈思远看着前面沈谨言的背影,想起了自从看完日落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自己聊天了,这对话模棱两可,他怕自己误会些什么,又怕自己没误会什么,如果这时候去聊天的话又会尴尬。

“你快把他盯出洞来了。”有人在陈思远身边轻轻说,把他吓了一跳,立刻从沉思里脱出。

陈思远才发现,刘卓渐渐走在了队末和自己并排。他的眼镜在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出锐利的光。

“没有,我在看路。”他心虚地解释。

刘卓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一班的宋小雨、四班的文惠、十二班的梦琪、十八班的杨央,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我草,这什么人。陈思远一头冷汗。

“陈思远,我在认真的告诉你。”刘卓顿了顿“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只是,需要感情了。”

“什么意思?”陈思远看向刘卓。

对方却压低了声音,“皮囊不能概括灵魂,有的人的灵魂缺失了很多个小洞,所以他需要用别人的感情来填满那个洞,一旦填满了,对方就不被需要了。”

陈思远想起了早些时候众人对沈谨言的评价虽然是温柔不言的学霸,但总有一些莫名的骂声,暧昧的女同学,和放学等待人的背影。只是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

“不要沉进去。如果是我误会了,也请不要放在心上。”刘卓的话结束在了这里。

陈思远已经笃定心思往前了,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绑起来,我也要他在我身边。

这条路他们走了快2个小时,一直都看不到头,手电一个一个因为手机没电而熄灭,最后就只剩下刘卓手上的手机能勉强维持电量。

于是刘卓走到了最前面,陈思远还在想着刘卓的一番话。他无法了解刘卓是借着怎样的心情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却哑然于刘卓惊人的洞察力,他不知道这些对话刘卓知道了多少,沈谨言又知道多少。

陈思远从来就没有深入了解过沈谨言,最多最多也只是普通的音乐室交集到现在,但是他认得沈谨言那种眼神,不知道那几位女生是否也感受过这种战栗,宛如被扒光衣服,吐着信子的蛇轻轻擦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幅残缺的身体,能不能困得住你?

陈思远抬头看向沈谨言的背影,好像盯住猎物的豹子。

沈谨言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回头一看,恰好与陈思远目光对在了一起,可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陈思远朝他笑了笑,电筒的光不太亮,却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好看的光。

他与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回头朝陈思远走来。

“是不是走不动了?”他与陈思远并肩而行。

陈思远自嘲似的叹了口气并朝他伸出手“对啊,你要不要牵我走?”

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隔着一层花环,沈谨言牵着他往前走。

陈思远就这么任由他牵着,两人沉默至极,前路的等越来越少,一个手电筒只能找到近处的路。

“有点黑啊!”王胖说了一声,“你们手机都没电了吗?”

众人拿出手机向他摆了摆,“早没了。”向奇回答道。

“我有这个。”陈思远用右手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咔呲”一声点亮了火。

沈谨言看清楚了这是zippo的打火机,老款,上面还有很多不知道是钥匙还是什么留下的划痕。

“你怎么出来修身养性还带着火机啊”林易走近两人,沈谨言握住他的手也松开了。

“不带的话你就摸黑走吧。”陈思远无奈地回应。

众人接着往前走,刘卓在前面喊了一句大概还有几十分钟就能到大马路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沉,8点多的夜空星星却没有几颗,陈思远估计是因为有大片的云遮挡住。

陈思远因为拥有打火机,所以理所当然地被众人推到前面当向导,她和沈谨言轮流点着火,众人也逐渐开始疲乏,话也变少了。

走了快20分钟,树木变得稀疏了不少,可以隐约看到高高立起的灯架,王胖灵敏地鼻子也闻到了烧烤味儿。

“胜利就在前方!”王胖拉着林易趁灯光已经约莫能够照亮前路,开始带着众人跑起来。

终于他们在烧烤香中安稳踏上美食街的石板路。

几个大男生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于是向奇随便一指,众人就找了家店铺坐下,还问老板娘借来了充电器和充电宝续命。

“靠都9点了。”林易摊在椅子上“难怪我饿得都无法思考。”

几人七手八脚地点了烤串和当地的特色窑鸡,因为刚好撞上宵夜档,所以人还是不少,上菜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看大家正吃的兴起,向奇提议“可乐不带劲儿啊,不如都搞点啤酒?”*未成年请勿饮酒

刘卓嘴角一勾,朝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沈谨言脸上,“算了吧,这儿还有未成年呢。”

“我早就成年了哈哈哈哈”“洒洒水啦”向奇和林易也跟着应和。

陈思远也注意到了刘卓看向沈谨言的目光,这家伙人高马大原来还是个未成年?

“这儿最小的应该是沈神吧,我记得应该是11月生日的。”王胖已经拿起子开了瓶啤酒。

“那比远哥小喔,远哥8月的。”林易拿过众人的杯子让王胖帮着倒酒,轮到沈谨言的杯子时还贴心的换成了可乐。

沈谨言脸色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又恢复正常,向林易调笑道“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我们各论各的。”

陈思远捕捉到了他的一瞬间失望,嘴角微微勾起,仰头就喝掉了一杯啤酒。

“慢慢来啊远哥,这才开始呢,小酌,咱们得小酌。”林易给他熟练的续上酒,众人除了喝可乐的沈谨言都渐在烧烤的热气和渐渐上头的酒气中变得意外地跳脱。

餐桌上基本都是向奇和林易在带话题,众人也活跃了不少,但是沈谨言却再也没有主动找陈思远搭话,陈思远郁闷的很,只能一杯杯地往嘴里灌酒。

啤酒其实还好,陈思远想。

他喝酒不上脸,这也是为什么他过去会有在酒吧把一桌子人喝倒的神话,实际上他的耳朵会变红,脑子也会变得异常钝重,所以酒后他都不太说话。

所幸民宿离小吃街近,众人收拾完了就沿路走回民宿了,夜幕拉开,月亮被隐藏在了云后,反而星星变得异常的亮。

刘卓扶着酒量奇差的林易,林易嘴里还喊着胡话,被刘卓一个“闭嘴”又给憋回去了,陈思远觉得今天的啤酒意外地上头。

他一声不吭,脑袋缺昏昏沉沉,身体又莫名开始热了起来,有时候他真的恨死了身上那个多余的器官所带来的激素失衡。

刚进屋,向奇和王胖就打起了哈欠,两人迅速抢占了唯二的浴室洗澡,刘卓把林易搬上了楼。

陈思远头胀的受不了,转身走向厨房接了一杯开水,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喝了下去。他看到了一个下楼的身影,沈谨言似乎是疲惫了,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手里就拎着衣服,准备等一楼的向奇洗完进去。

陈思远在浴室里洗着澡,想到就算是到现在,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搭话。

他不知道沈谨言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心里却莫名的觉得不痛快,明明暧昧暗示的是对方,为什么又突然吊着了,但是他拉不下脸来,他动摇又莽撞。

直到晚上入睡,还是因为心里想着这件事辗转反侧睡不着,同一间卧室的林易不时地说起梦话,让他的脑袋愈发清醒。

陈思远叹了口气,披了个外套就往楼下走。

他坐在楼下的秋千上,脚尖碰地微微地荡起秋千,四周的锦簇的花在星光下散发着异样的色彩,他想起了被自己摆在床头的紫荆花,现在已经干掉了吧,还有沈谨言下午系在自己手上的花环,早在盘旋的山路上弄掉了。

陈思远顺手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叼在嘴里点起了火,小口小口地吸着。他其实很讨厌烟草的味道,但是,这是他离妈妈最接近的时候,万宝路的女士香烟,是他妈生前常吸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母亲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小三的时候吗?

“抽烟?”陈思远正想得入神,竟然没发现身后走来的沈谨言。

他在陈思远旁边坐下,两个高挑的少年就这样挤在一个狭窄的秋千上。

“不好意思啊,吵到你睡觉了。”陈思远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太大,说着就把烟掐了。

“没有,我本来就睡不着。”

“嗯。”

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言地坐着。

“你的歌写的怎么样了?”沈谨言率先打破了沉默。

陈思远倒是低声地笑了起来“怎么今晚一整晚不和我说话,就想到了这么拙劣的话题?”

沈谨言无奈地仰头看星空,“如果说了让你误解的话,我很抱歉。”

“不,就让我误解吧,我高兴。”陈思远没戳破什么,两人似乎都在等候着走出下一步的机会。

“话说,改了一下曲调,你想听听吗?”陈思远拿出手机,调出了录音。

沈谨言点点头凑上前去。

因为没带耳机,所以只能开最小声的外放,两人只能凑到传声器旁边侧耳倾听,额头一侧挨在一起的一瞬间,陈思远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谨言听到了最新版本的曲子,并没有过去那样的轻快明亮,反而是在曲调不变的情况下,把曲子调的温柔而缓慢。

仿佛这才是它该有的音色。

中间有一段高潮,混杂了鼓点和人声,人声像是急促的呼吸又更像是和声,却渗透在这一段里,显得黏腻而靡乱,但是恰好契合了整首乐曲,锦上添花。

“加了人声?”沈谨言问。

“嗯,猜猜这次的歌曲是主题是什么?”陈思远看着沈谨言的眼睛,狡黠地问。

“想念?”沈谨言下意识回答道。

“是思而不得。”陈思远接道。

“所以这也算是思念的声音。”

他应该不知道吧,这一段气息,是自己想着沈谨言自慰的时候录下的deo,我想让他们都听到,我在想你的时候,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我能要个备份吗?”沈谨言看着陈思远的脸认真的问,“我觉得它能助眠。”

陈思远的脸瞬间就红了,他……要听着这种声音睡吗?

“不可以吗?”

“可……可以。”陈思远想着自己龌龊的心理就心生愧疚,面前这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啊。

他迅速发了个备份给沈谨言,对方收到了以后露出了淡淡的笑。

“歌也听完了,准备睡觉了吗?”陈思远站起身准备逃回房间。

沈谨言跟着他进去,两人上了二楼在房门口分别。

“那,晚安。”陈思远朝对方说。

沈谨言的门关上的一刻说了一句“晚安,思远哥哥。”

留陈思远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很久,才飘乎乎的上床睡了。

晚上他再也不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反而是心里踏实了不少,眼皮子耷拉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沉沉梦中。

第二天众人睡到了自然醒,有了前一天晚上的经历,王庞死活不愿意再走栈道,大家寻思着山上除了一个了望塔也没有别的好看的了,于是就在山脚下把当地的民俗体验了个遍。

陈思远觉得倒是无所谓,因为自己这趟旅程收获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走着,就经过了一家卖首饰的店铺,有个年轻姑娘趴在窗前,见他经过,喊了一声“小哥哥,给你对象挑个纪念品啊~”

陈思远转眼看去,那是一家色彩艳丽的小店铺,门帘外挂了许多风铃,风一吹就叮叮作响,他不由得被眼前绚丽的颜色吸引,抬脚走了进去。

“你们先走,我买点儿东西!”他朝着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其他人喊道。

“我们先去前面的冷饮店啊!”林易嗓门洪亮,陈思远点头朝他们摆摆手就转进店里了。

这店铺主要以手工编绳为主,结合当地独有的宗教图案,带着独特的神秘和神圣感。

“小哥哥想求什么?”小姑娘示意他在柜台前坐下,“求自己还是别人?”

“嗯……有没有感情有关的?”陈思远按捺不住内心跳跃的小心思,“两个人的那种。”

少女看着他因为害臊而微红的脸蛋,笑道“在一起了吗?”

陈思远一经问,倒是有点心虚“还没有吧,但是,应该快了。”

少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后是一条手链和一条项链的搭配,红黑两绳缠绕,多出了点不一样的氛围。

“这种款式适合关系还没确定的两人,毕竟在犹豫的阶段,总不能送情侣款吧”她把手链拿起来给陈思远看。

这是一条红绳编的手链,纹路秀致,上面还有花一般的装饰,“这花,是歪的啊?”陈思远突然问道。

少女眉头一蹙,用另一只手拿起了黑绳编的项链,那上面也有一朵歪头的花,“你看看,把他们拼在一起,不就是爱情的象征了?”

陈思远虽看到一枝开的两花,但品不出什么涵义。

见他一直没反应,少女急匆匆地接着说道“哎呀,这是并蒂莲啊!”眼里多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陈思远连声应允,拿起亮条链子端详,他脑袋里倒是想的是沈谨言手上带着这红绳一定会很好看,到时候他会不会用带着手链的手,把自己的双手挟制在头顶,再倾身覆上,用膝盖把自己的大腿撑开,逼迫自己咬着项链上硬币大小的一半并蒂莲,无法出声只能在汗水和低喘中被顶弄到高潮。

想着他的脸蛋更红了,少女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哥哥,买不买啊,开市给你打个折。”

“要的,多少钱?”

“这是纯银哈,加上手工费,一套带走525,抹个零520怎么样?”少女敲着算盘给他算道。

他点点头,觉得价格还合适,掏出手机就付款了。

陈思远拒绝了少女的包装,直接让她用布袋装好,以便能够放入自己的口袋里,生怕被其他人发现他在干什么。

他快步走向饮品店,发现众人已经坐下开始纳凉了,捂了捂自己的口袋,在他们的招呼声中拉出凳子坐下。

“有什么推荐?”他拿起菜单问道。

“这里的绿豆牛奶冰是热门的哦!”店家是个操着口音的老奶奶,瞧着陈思远觉得这小孩怎么看怎么顺眼乖巧,连话都多搭了几句。

林易咧开嘴笑道“奶奶你不知道,这小子一直就不爱喝牛奶。”转头又和众人说“他初中时候学校定的学生奶都是我帮他喝的。”

“一天两瓶,我现在对奶制品都有阴影了。”他说着就揽住了陈思远的肩膀,沈谨言手里恰好就捧着一杯绿豆牛奶冰,叼着吸管抬眼看他俩。他的眼睛看着林易放在陈思远肩上的手,好像不满似的用犬齿咬了咬吸管。

“嘴这么贫,也没见一天两瓶牛奶让你长多高。”陈思远把他的手拍下向老奶奶说“我要一个椰子冻吧!”

“怎么,刚刚被哪个小姑娘勾了魂去了?”林易用手肘推了一下陈思远。

“哪来的小姑娘?”

“诶!这可是向奇说的啊!”林易示意向奇开始他的表演。

“就是刚刚我过去逛了逛,看到你凑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呢,就像这样”向奇拉过身边的王胖,把头凑过去演示了一遍。

陈思远一看,大概就是自己在问首饰店店主那个花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稍微凑近了点去听。

“什么呀”他把吸管插到了椰子冻用力地搅拌,“我那是在问问题,你再演,我就把你的头弄得跟这个椰子一样。”

陈思远说着,止不住地去看沈谨言的脸色,发现他似乎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是没误会什么。

正午一过,大家就收拾好东西乘车回去了,这次陈思远主动坐在了沈谨言的旁边,车子缓缓启动,陈思远看着窗外的景色,发现身边的人一如既往地戴上耳机准备闭幕小憩。

“那个,我真的就去了买东西啊”他碰了下沈谨言的手,对方睁开了眼看向他。

模样清俊的男孩侧头一笑,“你又不用和我解释什么。”说完重新挂好耳机闭上了眼。

陈思远瘪嘴,把头一歪,看向窗外,青山连绵却一直在远离他们,不知为何下起了小雨,啪嗒啪嗒地打在窗上,又好像细密的针刺在他的心窝里。

怎么感觉自己和沈谨言的感情又变得疏远了,但是陈思远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况且他又有什么资格让沈谨言为自己吃醋。

于是,他怄气似的一直把头看向一边,不愿意搭理沈谨言,整个车上大约可以说是充满欢乐的喜气,只是除了最后一排气氛过于焦灼奇怪以外。

“这里……是什么?”脖子上突然多了一点带着凉意的触感,陈思远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往后缩。

“什么什么?”陈思远把沈谨言触碰自己脖子的手拿下,摸了摸。

沈谨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他。

陈思远拿出手机点开了自拍镜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右侧靠近锁骨的地方多了一处红印子,侧过头衣领一往下就能看到,这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略带了一点暧昧的情色意味,陈思远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沈谨言会这么问自己了。

“小姑娘?”沈谨言凑近,又用手指摸了摸这个印子。

陈思远却臊得别过头,谁都不知道,他现在能够闻到沈谨言身上的香味,那是橙花味的洗发水,陈思远的腿不自主夹紧了,他现在的激素失衡有可能会带来更加不理想的后果。

“没有什么小姑娘,这就是不小心蹭的。”他把身子挪到了座位的尽头,感觉气血都涌到了脑门上,连听沈谨言说话都听得不真切。

沈谨言见他缩得跟个鹌鹑似的,就不由得发笑,他伸手搭上陈思远的肩膀,稍稍用力把他拉近了自己。

“别别扭了。”说着顺便扯下一边的耳机,挂了一只到陈思远的耳朵上。

他低声又补了一句“不闹你了”,顺势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拉扯。

陈思远无奈地打着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引得沈谨言连连躲避。

“你怎么样都行好吧。”两人算是安静了下来,这也让耳机里的音乐缓缓淌入耳朵,那是一首慢摇英文歌,鼓点随着节奏一点一点地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我明明这么的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对我,你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但是偏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很难做到。

“月中是文艺汇演”陈思远像定了决心似的突然开口“罚你登台唱歌。”

“跟谁?”

“跟我啊,是不是委屈你了?”陈思远想了想是不是太突然了,连忙找补“你听我的编曲最多,也最熟悉了,况且你这么好看,音乐老师肯定得乐坏了。”

“不丢你脸就好。”沈谨言回应道。

陈思远没有回音,他悄悄地底下了头,似乎露出了狡黠的笑。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播着:

oh,welli,,,,,,,,gogho,

backtothepcewhereibelong,

andwhereyourlovehasalwaysbeenenoughfor

i,,,,,,,,notrunngfro

no,ithkyougotallwrong

idon,,,,,,,,tregretthislifeichosefor

butthesepdthesefacesarettgold

isaidthesepdthesefacesarettgold,

i,,,,,,,,gogho

陈思远想,他可能再一次看到了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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