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型机倒下,血从右狮牙抽出的刀口流出。
关铁强惊呆了,岑琢他们也意外,没人看清他们是怎么打的,好像突然之间模型机就放弃了进攻,被一刀贯穿。
“怎么……”关铁强松了松领带,“那可是狮子堂青龙分堂堂正,无情客郑远!”
岑琢托枪的手放下,曾经叱诧一时的大佬,到头来也就是这样,一刀了事。
关铁强咋舌:“郑远人称小牡丹狮子,当年在江汉,他一个人面对过江的染社大军,顶了整整两个小时,能在十分钟内把他解决掉……”
前方,逐夜凉甩掉刀上的血,左右狮牙入鞘。
绝不是善类。
这家伙一天之内先后取了阿罗汉魏晓和无情客郑远的性命,东屠青龙西戮白虎,西方分社如果能有这样的盟友,前途不可限量。
逐夜凉向岑琢走去,习惯性地把他扫描一遍,黑骰子含着胸活动四肢,转生火也迅速靠拢,四个人同时看向面前的管理区,面积有几百平米,是开放式的办公中枢,上百名文职干部在这里管理着兴都乃至整个西部的事务。
他们终于到了。
过关斩将、一气呵成,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岑琢猛然冲向关铁强,扯住他的领子,拿特种枪顶住他的下颌骨。
关铁强大惊失色,连忙举起双手,一动也不敢动。
“岑琢!”逐夜凉吼,“放下枪!”
他第一次这样吼他,岑琢一哆嗦,愣愣看着他,他们明明说好的,假意招安进入猛鬼城核心区,拿下这座监狱,夺取兴都。
“我们是来招安的,”逐夜凉说,“别冲动。”
已经进入了核心区,关铁强就在手上,岑琢不理解,他还在演什么?
“可他们想让我们死,高修刚才差点没命!”
逐夜凉不多说,只是重复:“岑琢,放下枪。”
岑琢不放,瞪着眼睛和他对峙,逐夜凉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他的肩膀,夺枪、救人、反制一气呵成,岑琢被他死死摁在地上。
“岑哥!”高修和元贞惊呼。
岑琢的脸抵着冰凉的地板,挤变了形,红着眼眶问逐夜凉:“你他妈到底怎么了!”他愤然,“你就那么想招安吗!”
逐夜凉没回答,轻得不能再轻地说:“岑琢,相信我。”
岑琢的眼角湿了,也许是被他这样摁着,刺痛、屈辱、狼狈:“那你说‘叮咚’。”
叮咚,每次逐夜凉尝试安抚他,都会说这两个字,很简单的一个拟声词,却胜过千言万语。
但逐夜凉说不出来,那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咒语,承载了太多东西,沉阳的初相见,大兰的梦成真,北府的并肩作战,太涂的情意萌动,乌兰洽的懊悔,兰城一发而不可收的爱,当然,还有兴都的欺骗……逐夜凉沉默。
岑琢最怕他沉默,伸手想攀他的肩膀,却被他心虚地躲开,正在这时,整个管理区响起一个巨大的笑声,张狂、刺耳、无孔不入,是扩音器。
逐夜凉站起来,举目四望,脚下,金属地板开始震动,有电机在转,管理区的文职人员列队从两侧撤出,他们背后,一道庞大的合金闸门缓缓提起,门后是整装的列兵骨骼,呈扇形拱卫着一个狭小的房间。
房门开着,屋里只有一张办公桌,四壁没有任何装饰,连地毯都没有,地板上有一个三角形的花纹。
一个瘦小的男人从办公桌后起身,西装漂亮,尤其是鞋,繁复的雕花,油亮的皮面,一尘不染。
岑琢惊讶,三重天之后居然还有一道闸门!
这道闸门背后的男人,是谁呢?
“初次见面,”那人关掉手边的扩音器,从小房间出来,骨骼军自动变阵,为他让出一条路,“西方分社,关铁强。”
岑琢愕然,他是关铁强,那……他回头看,刚才自己拿枪指着的又是谁?
只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身。
“三重天,三道关卡,”关铁强双手插兜,一派绅士模样,“只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垫,染社要的是忠心,而你们,勉勉强强过关。”
岑琢额上出了一层汗,方才,只差一点就功亏一篑。多亏了逐夜凉,逼他放下枪,毫不留情把他摁在地上,让他伤心,和他把戏演下去。
他望向关铁强身后,那才是猛鬼城真正的核心区,一个巴掌大的小屋,成天待在里头,和外头关着的这些囚犯也没什么两样。
“伽蓝堂听好,”关铁强懒洋洋地说,“染社的招安条件,第一,你们让出以北府为首、占据的所有城池,第二,退出连云关,改换莲花旗,第三,会长岑琢留守江汉,职务另行安排。”
岑琢恨不得提枪,这他妈欺人太甚了。
逐夜凉搭住他的肩膀,淡然说:“西方分社也听好,要伽蓝堂归顺,第一,以北府为首的所有城池由伽蓝堂指派驻守干部,第二,会长留守江汉可以,但要安排四大分社长以上的职务,第三,作为交换,连云关内外,伽蓝堂名下的城池皆挂莲花旗。”
这就是谈判,来来往往,不要脸地叫价。
关铁强笑了:“口气不小,”随即,他皱眉,“二和三可以,一不行。”
“关分社,”逐夜凉分毫不让,“你没出过关吧,连云关以北是大片的无主地,资源丰富,人口稀少,伽蓝堂以沉阳为基地,不出一年,不,半年,就可以将鲜卑利亚以南尽数收入囊中,你要明白,到时候这么大一块区域挂的将是莲花旗!”
关铁强怔住,他向来只盯着江汉那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想过北方,如果站在伽蓝堂的角度,要向北经略,北府确实是重要的战略后方,绝不可能放弃。
这是他们的谈判底价。
“好,”关铁强首肯,“我同意你们的条件,但相应的,伽蓝堂也要拿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