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星余只能点头说“好”。
两人几乎是一起走出的调节室,李迎在前。辽星余还没出门,便听见门外有一道声音惊呼李迎的绰号:“迎神!”
“呦,这谁啊?”李迎的声音带着些熟稔的调侃。
那人似乎有些羞赧尴尬,然后是惊讶惊喜:“您怎么在这儿啊?哎,所以您真的进入调节室的配对了吗?我靠,真的假的啊?”
然后辽星余才走出去。
辛一河看到辽星余,眼里的惊讶更甚:“辽星余?”
李迎这才想起来点什么似的:“哦,对。你们俩是一届的啊,我刚刚还和辽队说呢,忘了他那一届开学第一堂课,那看来是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辛一河,你我可不会忘。”
李迎是开玩笑的语气,辽星余心里很清楚。
当年第一堂课,李迎带着新生班的哨兵浩浩荡荡去了训练场。这架势在训练场可不多见,除了他们新生班的人,还围上来不少人看热闹。
两人对阵不过瞬息,辽星余根本没看清辛一河是怎么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颈。辛一河当然也这么想,他涨红了脸,大喊:“刚刚不算,你耍赖!谁规定的擂台上可以带武器,你这是偷袭!”
“偷袭?”李迎点头,他手一松,匕首“哐当”一声落在擂台上,被他的军靴轻轻一扫,滑到边上。然后李迎向辛一河展示了他空空的两只手,问,“小子,现在可以了吗?”
辛一河做好准备,眼神里带着誓要雪耻的狠劲,少年人身上已经有薄薄一层肌肉,十六岁的年纪个子也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左右,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这次堂堂正正,两人赤手空拳,李迎用了大概七秒钟,将辛一河狠狠摔在地上。李迎右臂仍然卡在辛一河脖颈处,和刚刚匕首抵住的位置分毫不差。李迎居高临下:“想上战场,低温变异兽跟你讲擂台赛的规矩?被一爪子剖开胸膛之后你也要恼羞成怒地对它说,刚刚不算,是你偷袭吗?”
“辛一河是吧?还有你们。”李迎转过来的双眼里有漠然和冷淡,“不了解每一种变异兽,就像他不了解我一样,上了战场只有死的份儿。”
辛一河挠挠头,他现在跟当初很不相同。
当年那个没被迎神教育过的哨兵,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有些瞧不起向导,心底里觉得向导不就是给哨兵打杂的吗,真要上战场和变异兽厮杀不还得靠哨兵?
李迎那才叫给他迎头一棒,告诉他光论体术,你一个哨兵甚至打不过我一个向导。
辛一河在课堂上和李迎顶嘴,说好听了叫率直,说难听了叫自大。还好一个在率直和自大之间摇摆的小嫩芽被李迎给碰上,矫正之后长得不错,现在性格直爽谦虚,碰了面就乖乖奉上一声“迎神”。
“迎神,您别骗我啊,我刚约上调节室,真是您啊?”辛一河掩不住激动和期待。
“那你是听到谣言了。”李迎笑着摇头,眼神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辽星余,“你们哨兵塔出了名的刺头,我来解决一下辽队的个人问题。”
辛一河表现出明显的羡慕,他看了一眼辽星余,说:“你偏心啊迎神,怎么就给辽队解决个人问题啊!我们这些单身哨兵哪个没有个人问题?”
李迎安抚似的拍了一下辛一河的肩膀:“行了,老老实实等你的向导来吧,我先走了。”
辽星余没来得及道最后一声谢,李迎已经抬脚往学校方向去了,那背影冷酷无情极了,只留两个单身哨兵在他身后相顾无言。
要说辽星余和辛一河,这俩人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也没什么过节。从一个班里这么多年一起上课、训练出来的,换做别人,多少有些战友情,唯独辽星余这人好像情感寡淡似的,除了他三队的队员,对谁都不冷不热。
辛一河只能跟辽星余说客套话,谁不知道三队的队医负伤了,二队现在变成了武装队的主力,他便问:“辽队,你们队医恢复得还好吧?”
辽星余看也没看他:“很好,多谢关心。”
说完便往李迎的反方向毫不留情地抬脚离去,辛一河站在调节室的门口气得磨牙:“什么人啊,招你惹你了。”
李迎今天下午在哨兵学院还有一节课。
隐隐觉得头疼,也没空回去补个觉了,李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辽星余这个难搞的小崽子。他那精神网拿出去,但凡是个向导八百里开外都躲着走。
午休的时间都耗在调节室了,他手里连教案都没带。不过教案也都是李迎自己写的,连军校关于低温变异兽的最新版课本都是李迎编的,这些东西早就在他脑子里扎根,记得滚瓜烂熟。
教案没带就没带,不是大事。
只是后悔,他昨天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才非想亲自去看看,这种问题哨兵,放着别管就成了,真有人哄着他顺着他,还不得顺上天去。李迎觉得自己不该感情用事,要不是看在辽星余师父的份上……
哨兵学院门口也有宣传栏,虽然人类身处末世,可温室里许多细节仍然仿照了鸟语花香的旧世界,比如宣传栏里贴出来的各项成绩最优等的哨兵名字和照片。还有最上方,历届毕业生中的第一名,那里辽星余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宣传栏上方挂着喇叭,温室里几处宣传栏的喇叭连接于同一处,孜孜不倦地向新人类循环播放着新世界的规则:“……我们的同胞曾经想要和地球和谐相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