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莲和赵誉是表兄妹,向来相处随意,因此便不多礼,笑着说道,“在说宋大哥和芙姐姐的亲事呢,先皇大丧虽然过了,但曹大人和宋大人却都不想张扬,只不过就请一请交好的亲戚朋友,但我们……与芙姐姐的关系却是不一样的,因此还是要早些登门给芙姐姐添妆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贴身的丫头去小厨房催菜,自己却拿起桌上的茶盏,又替他们沏了两杯热茶。
沈棠见沈榕有些愁眉不展,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赵誉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声答道,“方才三叔的人来报,说是让容觉给跑了。”
“跑了?”沈棠惊诧道,“不是说早就探查好了他藏匿的地点,这回是万无一失的,又有那么多身手高强的京畿卫围着,竟也能叫他跑了?”
恒王事败那日,便决定了云州容氏的命运,作为家主的大公子,容觉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但派去捉拿容觉的人却落了空,保国公府的人称已经好些天都不曾见过他了,连保国公都说不清他具体的去处。
这也是为何皇上会不待见金家的缘由,若非当年金家有从龙之功,又一向紧密地站在他这一边,恐怕这次就不只是丢几个官职那么简单了。
沈榕表情复杂,“我们与阿觉一场交情,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身陷囹圄,反正容家已经倾覆,他就是跑了也折腾不出什么大浪来,按我的本心,倒宁愿他跑了算了。但是容伯父杀得匆忙,咱们想要知道的事恐怕只有阿觉才能知晓一二,他这一离开京城,再要找着他,可就如大海捞针了,难道舅父的冤情就这样暗无天日了吗?”
沈棠想到,这回皇上虽然雷厉风行,将恒王一党尽数歼灭,但却仍旧漏了几条大鱼,花满是其一,秦焱也不可小瞧,如今又添了一个容觉,这几人虽然站在自己的对立派别,但却不能否认他们三人的能力。
若是让他们又搅合在了一起,恐怕来日尚有一番周折。
但这念头她却暂时将之丢开去,他三人纵然有通天之能,但元气大伤之下,若非经年的休生养息,绝不可能再反戈一击。况且,新帝作风强势,又曾在战场上浴血过,手腕甚是凌厉,再不能像他兄长那样被人轻易就撂倒。
她想着,便微微一笑,“今日在宫里,皇后给了个消息,说是找着了当日将舅父尸身送回来的那个青衣卫了,可见天可怜你我,并没有将所有的线索都绝去。若是你明日得空,不妨与我一块去一趟天牢,咱们去见一见那人。”
沈榕又惊又喜,“果真?那明日一早我便去王府接姐姐。”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母亲的大仇都已经得报。父亲自戮,秦氏中毒而亡,祖母自食其果故去,与当年之事有干系的永宁伯秦家也家破人亡,这血海深仇算是彻底得到了报应。
但舅父莫名其妙的死因,却仍旧是压在沈榕姐弟心上的山,对于他们姐弟来说,方明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养育他们,教导他们,疼爱他们。在他们各自成家立业,生活幸福的今日,这种为舅父报仇的心便变得越发迫切恳切殷切起来。
等用过午饭,沈棠便与赵誉一块坐车回瑞王府。
她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忠勇伯府家有个逃婚的庶小姐吗?”
赵誉点了点头,“嗯,是卞姨娘所出的三小姐,论理我该唤她一声三姨母。怎么了?”
沈棠轻轻说道,“今日和莲莲闲聊,我总觉得咱们应该要去查一查那位三姨母的旧事。京中高门大户中的小姐,又不是嫡女,能常常出门,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拒婚出逃的人。况且,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哪怕是死了,也总该找到尸身才对。”
她看了看赵誉的脸色,低声补充道,“我听莲莲说,那位三姨母,长得……与母妃有些相似。”
赵誉苦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也曾想过。只是,那位三姨母一个弱质女流,纵然逃婚出去,也未必能到得了北疆,北疆苦寒之地,别说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就是强壮的男人过去,也要受些折腾的。她恐怕是出了京城之后,遭遇了强匪吧!”
他将沈棠揽入怀中,又轻抚她的额发,低声说道,“当年的事,其实只需要问父王便能知晓一切,但父王却什么都不肯说,这才是症结。”
过了半晌,他又感慨着说道,“既然父王不肯说,那咱们还是不要再追查了。父王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不管我的母妃是谁,父王都是我最尊敬和爱戴的人,若是咱们这样追查,是在揭他心底的伤疤,那我宁愿就这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