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握住赵誉的手立刻捏地更紧了一些,她从车内望了出去,方才发话的那个军士已经率先一步逼近,就要踏上马车,若不是严知拦着,此刻怕已经上了来,而在他不远处的身后,正有一队军士徐徐赶来支援。
马车之下设有椅垫,方才她和赵誉换下来的衣裳便在内中,虽然并没有明确表明他们身份的物事,但年轻贵族男女的衣裳,却略有凌乱地躺在这对老夫妇的车垫之下,敏锐一些的军士,自然会顺着这线索发现更多的不妥。
比如此刻,她和赵誉脚上的鞋子,便与身上的衣裳极为不协调,若是被扣下了之后,脸上的伪装迟早也是要被褪去的。
赵誉冲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前面人多,我和严知还有碧笙三人勉强能与他们一战,若是再趁势作几个乱子,混乱之中,我们尚有逃出的机会。”
四人眼神交汇,彼此都已经心中作好准备,正当那军士强行要上马车时,严知的手掌就要往他要害处砍下,这时,一个深沉冷峻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是秦焱!
沈棠心中不由一阵发凉,若只是几个寻常军士,要顺利离开尚且还要费一些周折,可秦焱在此,他那样深厚的武功,足以将严知纠缠住,无力再去帮助抵挡其他的敌人,那自己四人走脱的机会,便又少了几成,几乎没有胜算。
她又随即想到了大哥和榕儿,三门之中惟有这西门还开,其他两门都已被封,不知道他们几人又是想了什么法子走的什么路径,此刻会不会也如同自己一般,遭遇到了困境。
出师未捷身先死,难道果真就是命该如此了吗?
那军士见是秦焱,忙退后行礼,“回大公子,这几个人行为鬼鬼祟祟,属下觉得奇怪,便要上去一搜,但这车夫却一直阻挡属下,这样看来,这马车中定然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物!”
秦焱徐徐走上前来,直视着车内这对年迈的夫妇,他的眼睛很快便从脸上扫视下来,最终视线停留在了沈棠的手上。
沈棠似乎感觉到了那过于的目光,她顺着往下看去,不由浑身一震,自己的手光洁白皙,哪里像是一个寻常老妇人的手,她双眼不由闭上,心中想道,果然来时太过匆忙,这些小细节都漏失了,恐怕这回在劫难逃。
赵誉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因此索性便不再装病,反倒将她搂入怀中,嘴角咧开一个微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怕,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件美事。”
秦焱在看到那双手的第一眼,便知道眼前的满脸褶皱的老妇其实是沈棠,这双手曾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她递给他桂花糕。
他原本是该在看穿她的那一刻就让军士将这马车扣住,但不知道怎么得,话到嘴边却是,“不过是寻常老夫妇,放他们离开吧!”
沈棠立刻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秦焱,他的表情压抑他的眼神炙热,这分明是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她想要张口发问为什么,秦沈两家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他明知道放了自己会带来极大的隐患,却还是那样做了……
秦焱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厉声喝斥道,“喂喂喂,还愣在这里干嘛,没看到后面还有那许多人排队吗?你们是想扰乱西门治安不成?”
严知立刻跳上马车,挥动马鞭,疾速离开,渐渐消失在扬起的尘埃中。
马车一路狂奔,不敢有片刻耽搁,生怕一个停顿就会引来追兵,直到过了京城地界,这才放了心,将速度减缓下来。
一路之上,赵誉的眼神就不曾离开过沈棠,等到了安全之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姓秦的为什么要放了我们?他分明已经认出了我们来。”
沈棠瞥了他一眼,“劫后余生,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赵誉的表情有些憋闷,但想到眼下的处境,却还是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哦。劫后余生,你心情如何?”
沈棠拿他无法,只得将从前与秦焱之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看着赵誉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由低叹一声,“说真的,因为与秦家不死不休的关系,所以我对姓秦的都没有好感。虽然秦焱帮过我多次,但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很不舒服,对他便一直都不大客气。是以方才他竟然放过了我们,我也感到有些惊讶。”
赵誉心里不由有些庆幸,若不是夙年旧怨,也许自己就要错失心爱的妻子了,毕竟秦焱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又有着亲缘上的便利,想到此,他不由将沈棠抱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