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来,“怎么说?”
沈棠面色微凝,沉吟着说道,“我师父之所以被人称为药圣,全是因为他对药术药草的研究已入臻界,不仅专研能救人之药,对害人之药也炉火纯青。因此,我自小便识得数千种药草的气味习性用途。”
她眼眸低垂,接着说道,“刚才在钟秀宫,我坐在醇王婶婶的下首,离皇上的距离实是接近,我观他双目清明,神色如常,身上也无散发奇怪的味道,因此足以判定他并未受到药力影响。”
赵誉点了点头,同时却又更不解了,“我正是这样想的,只是,光凭这点,如何能看出皇上是假冒的?”
沈棠轻轻一笑,“皇上性情大变,也不过就是这一两月间的事,但若不是受药物所扰,又不曾遭遇什么巨大变故,一个人性情的改变,是不会那样突兀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先说孟皇后,皇上一直都对她并不甚喜爱,但对她却甚是宽容尊重,一来是因为还未登基之前,孟皇后被人暗害失了一胎,他心中既有怜惜又有愧疚,二来是因为去岁的元宵夜宴上,孟皇后献宝时,曾震慑过先皇和罗贵妃,替皇上反将过一君。因此,若这皇上是真,那便算是孟皇后果真害死了皇嗣,皇上也最多不过是冷落她一番而已,绝不会行这废后之举。”
赵誉徐徐地点头,“这也是我之所疑。”
沈棠接着说道,“再说永宁伯,皇上一直都对永宁伯未曾在当日夺嫡时出力拥护而心中有怨,他虽然不是小性子的人,但却也不是宽宏大量之辈。这可从他登基之后所提拔的那些人看出来,他重用的泰安侯世子,保国公府的那几位,宋青禹还有护国大将军,都是当日有过从龙之功的,而永宁伯府秦家的人,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拔去了数名在重要位置上的官员。此为第二个疑点。”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其实,让我这种感觉更盛的是皇上的眼神。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清明了,一丝半点都不像是热恋之中的人,既然并非热恋秦淑妃,又怎可能因为她而隆宠永宁伯全家?更何况,他提及刘贵妃那胎死腹中的已经成形了的男婴时,竟然……竟然是在冷笑,这与他前次的表现大相迳庭,简直判若两人。”
赵誉面上一震,沉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皇上看穿了永宁伯府的阴谋,此时不过是试探之计?”
但随即他却摇了摇头,“不,皇上行事谨慎小心,若不是有了完全的商议和准备,是绝不会贸然行事的。他,暂时也还无独当一面的本事和气魄。若是如此,至少我父王应该是知晓的。”
沈棠的眼神一深,现出担忧的神色来,“我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真要确定,却还是要等回府之后,问过胭脂和满菊姑姑才行。满菊姑姑浑身是伤,又对着碧笙喊救命,可见是从十分危险的境地逃脱出来的,要碧笙救的恐怕也是太后娘娘的命。”
她忽得惊呼道,“若是宫里的人发现满菊姑姑不见了,太后娘娘那边,可就危险了!”
赵誉扶住她肩膀,柔声说道,“别着急,快回府里了,先等问过了再作打算。”
马车一入馨菲院,赵誉和沈棠先行,先将不确信的人引开,碧笙这才从角门出将满菊姑姑背进了屋,就在等待满菊姑姑转醒之时,胭脂和计都两个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严知面色微沉,“我跟着世子进宫之后,便换上了禁卫军的衣服,然后趁无人时闪进了皇极殿内,本来想要一探皇上的究竟,但皇上身边跟着的都是顶尖的高手,我近身不得,又不敢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因此只能先撤出。”
他的脸色越来越灰黯,“我……不曾完成使命,未得窥破皇上是否易容过。”
计都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样貌虽然普通,但人看着却十分精神,他行了礼说道,“坤和宫里外都有高手看护,我也是无法逼近,但看那阵仗,太后定是已经被软禁了。”
他忽然有些迟疑,但半晌之后仍旧说道,“这样严密的看守之下,满菊姑姑浑身是伤地躲在坤和宫旁边的林子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属下认为,世子爷和世子妃还当心中留一点余地。”
沈棠沉吟着说道,“凡事不可过早下定论,留一旦余地总是好的,谢谢你,计都。”
话刚说完,碧笙悄然来报,“姑姑醒了,要见小姐您。”
满菊身上伤得不轻,碧笙方才已经给她处理过了,但她如今这样子,并不方便见男客,因此沈棠让赵誉等着,她自己跟着碧笙先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