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深深地望了垂手而立的文绣一眼,“那符纸背后的字是你添的?”
文绣恭声道,“是。前几日,与奴婢同屋的小翠举止有些不同寻常,奴婢便上了心,不巧正碰上了她鬼鬼祟祟地将那道符藏在了二少爷的书房里。今日听闻乔嬷嬷正带着人要寻一件老夫人丢的东西,奴婢觉得不放心,便自作主张在后面添了两个字。一来当时已来不及将那符纸毁去,二来也是怕打草惊蛇。”
沈棠眉头一挑,“难为你还会写一手小篆。”
既然决定要用文绣了,那文绣的背景沈棠自然也是查清楚了的,她并不是家生子,父亲早逝,还有一个年方七岁的弟弟,因家里过不下去了,她母亲才带着她姐弟投奔在安远侯府做管事的亲戚,签了卖身文书。
文绣恭声道,“奴婢的父亲曾进过学,在世的时候也曾教习过奴婢几天。”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从前奴婢的家便住在一座道观旁边,奴婢幼时曾见过道长画符,每到夏日,村里的人也常去求驱蚊符。”
沈棠微微颔首,“从前苍梧院没个管事的人,院里的丫头都有些太懒散了。你升等的条子我已经递给了总管,大约明日便能下来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苍梧院的一等大丫头,二少爷不常着家,苍梧院里的事便都由你来做主了。”
文绣先是一喜,但随即却又有些犹豫,“管事丫头的职责颇为显重,奴婢怕不能胜任。”
沈棠笑道,“你能胜任。”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连升两级,院里的丫头们怕没一个不妒忌的。你且放心,有我和二少爷在后面顶着,你自不必怕的。你院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该怎么处置,你就放手去做罢。”
文绣咬了咬嘴唇,面色凝重,“小姐的意思是……”
沈棠眼神一深,“只要你将苍梧院变得与铁桶一样严密,像今日这等栽赃陷害之事再不发生,我便将你弟弟的奴籍去除。”
文绣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棠,
当年他们母子三人实在是走头无路才签下了这卖身的文书,但多少次,她与母亲都曾后悔过这个决定。
她的父亲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定是不肯看到他唯一的儿子竟然不再读圣贤之书,而屈身为人奴婢。
她与母亲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肯行差踏错一步,所求不过是保全自身,多得赏钱,好攒够钱将弟弟赎了出去。
但赎身的银子实在是太高,便是赎了出去,弟弟一个人在府外又该怎样生活?便是能够勉强度日,那读书的束脩又从何而来?
可如今,眼前便摆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小姐放心,奴婢能够胜任。”
沈棠满意地一笑,“你且退下,安心等着升等的消息吧。”
文绣的背影刚硬而挺直,有着决绝与毅然。
碧笙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若不是文绣,今日二少爷那该麻烦了。”
沈棠的眉头拧住,“这府中,想要对付我姐弟的,应该只有秦氏一人,她若是假作发病,然后又借机让乔嬷嬷搜出那道符与小人,然后再回转过来,倒的确是能害着我姐弟。但她的脉象,却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