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发呆。直到福贵进来回话,说太医来看过了,酸梅没大碍,就是从前留了病根的腿又有点犯毛病,得养养,乌梅则是左臂脱臼了。
福贵叹气说:“这乌梅也是能忍,脱臼多疼啊,刚才愣是半点没让咱看出来。太医给瞧的时候也没哭没喊,咬唇忍着,嘴都给咬破了!”
雪梨:“可接好了?”
“接好了,我专程请太医院里善接骨的大人来了一趟。”
福贵说完又是叹息不止,雪梨倚在软枕上静了一会儿却道:“罚杏仁半年俸禄,她要是不明白为什么,让她直接来问我。”
“……”福贵微怔,转而应说,“诺。”
福贵退出去,雪梨翻个身,抱着枕头掂量着,自己这么做应该是对的。
从自己只有一方院子、到六格院、再到九格院,她基本还没亲自动手罚过谁呢——先前顶多就是有那么个想法,然后请皇帝做主看行不行,更多的时候是皇帝直接替她把事平了。
但这回她决定自己办。
自己院子里的事自己总得能拿住,最起码……她不想再看见眼皮底下发生这种她明摆着不想见到的事情。
她对酸梅乌梅多有照顾,这早就该是九格院上上下下都清楚的事情了,她们两个是阿杳身边挺亲近的人,众人更该是很清楚的。而她们在奴籍、出了九格院就容易被欺负的事,同样是人尽皆知,杏仁就不该把她们扔下让她们自己找地方。
她想这样点杏仁一下,让旁人都掂量清楚这里面的轻重。
一是“我不乐意看酸梅乌梅平白受委屈,你们能多护着她们一点的时候就多护着她们一点”,二是“帝姬用着顺手的人轮不着你们不当回事,把主次给我搞清楚谢谢”。
随行宫女们的卧房里,杏仁听完福贵的话很是懵了一下,继而便有些不忿。
听福贵说“娘子说你如果不明白是为什么,就直接去问她”的时候,她还真站起来就想去问雪梨的,倒是福贵拦住了她。
福贵觑着她说:“你还真去啊?告诉你,娘子现下正情绪不对头呢,打从见着酸梅乌梅之后就一直低落得紧,眉头皱得都舒不开了——咱娘子你还不知道啊?心善着呢,一直不乐意看那俩丫头受委屈。你倒好,把人扔下直接让人被欺负得脱臼了,还真打算问娘子去?自己琢磨清楚就得了!”
福贵这样数落了她一番之后又劝她:“行了行了,也别委屈,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日后长个记性别再犯就得。罚半年的俸禄总比挨顿板子强,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急用钱,娘子知道了也不会真让你被钱逼死的!”
这话福贵还是很敢替雪梨说的。他和雪梨认识的时日最久,知道雪梨准不会知道谁缺钱还冷眼旁观着不管。
彭启钟彭启钰刚到院子里的时候,她看二人从前吃过苦,张口就说每个月从她俸禄里拨二钱银子过去给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杏仁可比彭启钟彭启钰跟她亲近多了。
话说到这儿,福贵掂量着差不多了——难听的好听的都说到了嘛。于是他也不管杏仁还在怔神了,转身就走,觉着让她自己琢磨琢磨也好。反正不管她觉不觉得自己错了,这道坎她都必须劝着自己过去,她可是个宫女,伺候人的。
杏仁呆坐在须臾才慢慢缓过劲来。
想了又想,心里还是不服。
那明明只是两个在奴籍的丫头罢了,宫里一层踩一层,奴籍的人素来都是打死了也白死,阮氏凭什么借这个由头罚她的俸?
无非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位子更高一阶罢了。
杏仁心中堵极了,不知不觉沁出了一缕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