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院也靠近湖边,因为院门前的湖面正好种有一大片荷花,就将院子取名为碧荷院。
碧荷院院如其名,院子不大,里面的景致摆设却清清爽爽,简单朴素,一目了然,倒是与邝勤勤的性子很相配,也让玉如颜莫名的生出几份亲切感。
她们刚刚踏进院门,不小心惊动了院子里正在觅食的十几只鸽子,玉如颜原以为这些鸽子是跑到院子里觅食的野鸽子,直到看到院子里丫头手中拿着的食盒才知道,这些鸽子竟是碧荷院养着的。
喂鸽子的丫头正是邝勤勤身边随侍大丫头落月,落月陡然见到玉如颜她们进来,吓了一大跳。
落月以前在府里也是见过玉如颜的,以前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花园里一个打扫花园的粗俗小丫头,但自从上次随邝勤勤在城门口见到玉如颜一身锦绣华服,高高在上出现在众人面前后,落月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事,下等丫头竟然可以翻身做公主。
如今突然在此见到她,落月心里一慌,吓得连忙跪在院子里,伏下头给玉如颜请安。
玉如颜以前倒是见过落月几次,但并不熟悉。话也不曾说过一句,但看她的长相样子倒是个老实的姑娘,于是语气温和道:“起来吧,我不过来你主子的院子看看可有你主子失踪不见的线索。你带我去邝姨娘的房间里瞧瞧吧。”
落月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引着玉如颜去了邝勤勤居住的房间。
邝勤勤的房间里同样简洁,里面除了必备的桌椅床凳,竟不像王府其他主子的房间一样,到处都是贵重的琳琅满目的物什摆件。她的房间里竟然连博古架都不曾摆放,但却在窗台前放着一台书桌,旁边的书架上倒是摆满了书籍。
邝勤勤艺妓出身,按理说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的房间里除了书架上垒起来的书籍。并不见琵琶琴萧一类的东西,却是有些让人意外。
玉如颜缓缓走到窗台前的书架前,随眼扫了一遍架子上的书,不禁微微一愣。
书架上的书,除了几本不多的话本子,其余竟然全是医书以及各种药草方面的书籍。
邝勤勤竟是懂医术的么?
想到这里,玉如颜忍不住回头随便问了一句落月:“姨娘她学过医术么?”
落月小声的答道:“奴婢不知,只知道姨娘平时喜欢翻一翻这些书籍,至于她懂不懂医术奴婢不知道。”
玉如颜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若是不懂医术又怎么会去看这些枯燥乏味的医书呢?!
她转到邝勤勤的梳妆台前,顺手打开她的妆匣盒子,里面的头饰珠宝装了半匣子,玉如颜又打她的衣橱,里面四季的衣裳也都在。
她回头问落月:“你的主子出走时,可有带走什么东西?”
落月一脸迷糊道:“主子当时在在院子里喂鸽子,突然脸色就变了,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急冲冲的走了,奴婢追在她后面问她去哪里,可她只让奴婢回来,不准跟着她……”
玉如颜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再回到院子里时,那群被惊走的鸽子又飞了回来,一只只低着头‘咕咕咕’的啄着地上的碎玉米粒儿。
她拿起屋檐下挂着的食盒,撒了一把玉米粒儿到地上。问落月:“这鸽子你家主子养了多久了?”
落月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边,道:“奴婢自从跟着主子开始就见主子养着的。平时都是主子喂着这些鸽子,从不让奴婢们插手的。”
玉如颜静静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鸽子,再没多说什么就领着安哥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安哥见玉如颜一直闷不吭声的走着,不由好奇道:“主子走了这么一趟,可有发现什么?”
平时有什么事玉如颜都会告诉安哥,但今天玉如颜却沉思了,只是蹙眉走着,一句话也没说。良久才闷声道:“先别回去,陪我四处走走散散心吧。”
安哥知道她心情不愉,也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陪着玉如颜漫无目的的在王府里四处走着。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另一座院子面前,玉如颜看着院门上的门牌,眉头一皱,正要返身离开,却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人。
陈妈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急冲冲的往迎春院走,没想到竟是意外的撞见了玉如颜。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片刻的怔愣。
最终还是玉如颜先反应过来,她看着才短短半年不见,陈妈已是白尽了一头的乌发,心生怜悯。不由温声道:“陈妈,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虽然早已听人说,当初与他们一起住在花园小平房的姑娘就是殿下的王妃,但今日突然见到玉如颜一身华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陈妈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脸色一白的连忙跪下,恭敬的向玉如颜嗑头道:“老奴叩见王妃,之前有眼无珠错认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玉如颜犹自记得初见陈妈时,她虽然一身下人的服饰,却也面容姣好。精神也好得很,如今却已是满头白发,神情也萎靡了许多,眼神都混浊了。
上前两步亲手拉起陈妈,玉如颜展颜笑道:“陈妈那里话,之前我在这府里,还多亏陈妈对我的照拂,你与我不必生分。”
陈妈看着她如今如此身份,却还像从前那般与她亲近,心里一热,但一想起自己女儿做的那些龌龊事,又感觉没脸见她,顿时踌躇不安的站在玉如颜面前,神情很是难堪。
她心里如何想的,玉如颜心里一清二楚,看着她身边的食盒,知道她是给陈燕飞送吃的去的,于是道:“陈妈不必拘束,我不过随便在这里四处走走,你先去忙吧。”说罢,带着安哥缓步离开。
可是才走出两步,陈妈却在后面再次给她跪下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王妃,您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老奴往昔与王妃的交情上。大发慈悲,免了燕飞的禁足,放她出来吧。”
闻言回头,玉如颜看着佝偻在地的可怜妇人,不由又想起当初陈燕飞用卑鄙手段爬上穆凌之的床后,他将她赶出王府,当时,陈妈也是这样可怜兮兮的向她求情着。
暗自叹息一声,玉如颜喟叹道:“陈妈,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日去南花园的平房遇到你与陈伯,陈伯当时对你说。让你将燕飞管紧些,免得她日后生事,如今想想,陈伯倒是很了解这个女儿,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给你与这个王府忍下不少的麻烦。”
陈妈闻言,全身一抖,面上涌上羞愧,头低得更低,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后悔:“王妃说得是,她如今这样,全是老奴教女不善。当初她哥哥走后,独留下她这么一个孩子,我确实太依惯了她,才造成她这样贪婪不择手段的性子,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还请王妃再饶恕她这一回,放她出来吧。”
陈妈心里知道陈燕飞做了错事,但还是忍不住包容她,口口声声的说是她的错,向玉如颜求着解除陈燕飞的禁足。
在陈妈跪地求情时,玉如颜的眼光瞄到迎春院半开的角门边有人影闪过,心里微微一凉。
虽然陈燕飞被穆凌之罚了半年的禁足,但她院里的下人还是可以正常出入的。所以平时角门还是开着的。
玉如颜眼尖的看到了角门里的人是谁,也不出声,只是对陈妈道:“禁足之事是殿下罚下的,我无权过问。再者,陈燕飞的性子,让她多关几日也是好的,陈妈不必再求我,还是劝劝她,让她彻底收一下心吧,免得日后吃更多的苦头。”
她说这些话时,眼睛盯着角门,果然。她话音一落,那里人影一闪,陈燕飞竟是气得从角门里走了出来,气狠狠的上前拉起地上的陈妈,啐道:“谁让你去求她的,她一直记恨着殿下宠幸我的事,巴不得我死,而我禁足也是因为她,你如今却来求她?真是老糊涂了,快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陈燕飞当着玉如颜的面毫不客气的训斥着陈妈,而且从头到尾一句‘母亲’都不叫。那嚣张恶毒的态度实在让人侧目。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并不理会她话里的不尊,而陈妈却反应过来了,慌忙拉着陈燕飞一起向玉如颜跪下,着急道:“你如今还没解除禁足,怎么能擅自出院子?快好好跟王妃认个错,让她原谅你。”
一经陈妈提醒,陈燕飞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竟破界了,心里不由慌了神,生怕借着此事玉如颜又会罚她更多关几个月,那简直会要了她的命!
好不容易盼着殿下回来,她却天天被关在院子里不见天颜。这让一心想夺宠的她如何忍受?
但她偏生心里嫉恨死了玉如颜,心里害怕,面上却不肯服输,也不肯给玉如颜下跪,还嘴硬道:“我才不怕她,我自有办法让殿下解了我的禁足的,所以不用你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求她!”
玉如颜实在忍不住冷笑出了声,冷冷道:“是啊,你的主意可是多得很,怎么,又想再给殿下下药,扮成我的样子去迷惑他么?”
说罢,冷冷吩咐道:“姨娘陈氏,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贬为庶人,送入杂役房做苦役。”
此言一出,陈燕飞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