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脸上的汗刷地下来了,有心伸手去擦,却是不敢动,只将腰弯得更低了。
“那李珏呢?”
司马不敢抬头,老实道:“回大人,大爷去城西普济堂了,道是已经几个月不曾去瞧过了,如今回了京,便先去瞧瞧再说。”
李孝廉“啪”地一掌拍在了茶桌上,惊得那描金彩纹细瓷茶碗歪了歪,便骨碌着滚到了地上,摔得个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李孝廉怒声道:“这可是说谎了!普济堂何时去瞧不好,偏要赶在这一时三刻不成?!”
司马不敢答话,嗫嚅不知如何言语。
束手侍立于李孝廉身后的老管家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停在那只原本精致无比,如今却已粉身碎骨的细瓷茶碗儿上,心里多少有些心疼。这么个茶碗可不便宜,要一两多银子呢,老爷这可是败家了。
又见司马良臣偌大个块头儿被李孝廉训得跟个三孙子似的,老管家知道自己这回无论如何也该出马了,便自主子身后转了出来,躬身道:“老爷,司马大人没有说谎。”
司马立即递过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目光。
李孝廉“哦”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怀疑。
老管家依然木着一张老脸,徐徐道:“二少爷说了,哪次归家您不拾掇了几十张姑娘的画像硬要塞给大少爷,那苦口婆心费尽心思的劲儿跟上门来提亲的媒婆儿们都不遑多让......如今您若是再搞这么一套来迫害您的亲生儿子,二少爷说了,他就怂恿大少爷离家出走......”
老李语气平和,表情木然,却不知为何总能让人从这段转述李玳的话里听出股子取笑的意味儿来,令得李孝廉一张老脸当场挂不住,又是红来又是绿,瞧来十分古怪。
老管家似乎根本未曾察觉主子异样,继续自说自话:“二少爷还说,他知道司马大人必会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地禀报给您,自然也会知道那位花公子的事情.......二少爷说,他爱男人的性子,这辈子估计也好不了了,打了这么些年您也该打累了,事到如今若您是还看不惯.......”
话到这里,老管家故意拉长了音,李孝廉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正要开口斥道“那逆子若不愿意回来那就永远也别回来了”,却听老李话锋一转,嘴角扯出一丝笑纹来:“......事到如今若您还是看不惯,那以后刑部的卷宗您也就别再带回来了.......”
——言下之意,以后刑部的案子我再也不管了。
“混账!”李孝廉暴怒了,立起身来,在花厅里来回走了两圈,又恨声道:“混账!混账东西!”
有心再砸个茶碗儿泄愤,目光瞄到凄惨着瘫在桌底早已碎成碎片的描金茶盏又无可奈何,李孝廉走了两回,干脆走到司马良辰身边,大袖一挥,将给司马上茶的茶碗儿也给砸了,这才平了几分心气儿。
随即,李孝廉也不管犹在花厅里杵着的司马良辰,居然翘着胡子,气呼呼地走了。
且不管老管家如何心平气和,佯作无辜粉饰太平,也不论司马良臣如何目瞪口呆,单说李孝廉,一边走还在一边生着闷气,心中发狠,这两个死小子,看老子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毕竟管家老李一大把年纪了,在李府服务了一辈子,李孝廉总不能拿他来撒气,而司马良臣就是条被殃及的池鱼,李孝廉再怎么盛怒也不可能继续揪着他不放。想来想去,李大人只好将这口闷气噎在了心里,寻思着这俩小子难道还真不回家了不成,总有落到老子我手里的一天,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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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就在李府主子发怒,一片鸡飞狗跳的时刻,李玳却正在别院里陪着花子尧,一副优哉游哉的惬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