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怀抱曾经如此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依恋,但如今杨晔却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臂,接着下跪,深深叩头:“陛下。”
杨熙顿住,片刻后道:“怎么……改称呼了?”
杨晔再一次重重叩首在坚硬的地面上:“从前是罪臣不知进退,以后不敢了。”
杨熙抬头望着远处,暮色四合,倦鸟正归巢,他沉声道:“谁给我们淮王殿下上了镣铐?赶快去了。”旁边立时过来几个侍卫,将杨晔的手铐脚镣去除。
杨熙复又低头看着他,再一次伸出了手:“小狼,跟我回宫。有话回去再说。”双手托在他肋下,将他从地下硬扯了起来,接着就势揽入怀中。
满朝大臣众目睽睽,杨晔无法挣扎,只得由得他揽着,但身躯却僵硬异常。杨熙觉察到了,温声道:“记得你小时候,自己偷跑到皇兄的赵王府来找我,还一来就要吃要喝的,那时候我的小狼多乖!如今却在外面疯得不想回家,那怎么行?”一边说,一边要揽着他上御辇。
杨晔靠在他肩头上,心中却是难言的悲怆,低声道:“云起临去时,说他想葬在云梦泽。陛下恩准了他吧。”
杨熙恍如不闻,只管揽着他前行,杨晔又重复了几遍,杨熙站住了,静默片刻,淡淡地道:“不,他只能陪着朕。朕前一阵子疏忽了他,以后会补偿他,经常去看他。他的陵墓朕已经选好,就紧靠着朕的陵寝,云起他哪儿都不能去。你将来……也一样!”
杨晔哑声道:“陛下,你定要逼我至此吗?”
杨熙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忽然冷笑一声:“我逼你?我……如何逼你了?你从小到大,我是怎么带着你走过来的?从扬州回到洛阳,我先封赏是谁?你不肯要小岑郡主,也由得你了,皇兄赔上这张脸给皇后羞辱。你说你缺钱,我连铸钱的铜矿都给了你。你整夜在烟花巷里鬼混,从来不上朝,你动辄就跟着那个天煞孤星跑得不见踪影,我说过你什么?你还要皇兄怎么样?!”他越说越怒,忽然一掌排在身边的楠木车杠上,顿时断为两截,木刺扎了他的手,鲜血渗出,触目心惊。
杨晔跟着浑身一震,却沉默无语。魏临仙慌忙凑过来,低声道:“陛下,您的手受伤了。”
杨熙摆摆手让他离开,道:“跟着皇兄回宫里去。”
杨晔挣扎道:“我不去,不去!”但他内力全失,挣扎也是徒劳。杨熙不再跟他多说,一只手本就在他肋下,另一只手直接捞到了腿窝,将他一把横抱起来,上了御辇。
御辇中温暖舒适,杨晔早已经是心力交瘁,伏在杨熙腿上,低声嘟哝道:“我才不去。”连着呢喃几声,杨熙在他背上轻抚,低声道:“你累了,先好好歇息一番再说。看你身上怎么弄得这么脏?”片刻后见他呼吸安稳悠长,终于睡着了。
这一觉悠长缠绵,待杨晔醒来时,殿宇深阔,帘幕低垂。他慢慢转动眼珠,终于看清了这室中,陈设华丽,器具精良,是在皇宫里的玉华殿中。他转头瞧瞧窗外,夜色正深沉,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
杨晔这么一动,立时有内侍上来查看,接着听那内侍向外吩咐道:“淮王殿下醒了,快去请陛下!”
杨晔迟疑片刻,道:“让我起来。”那内侍伸手相扶,他慢慢坐起身来,警觉身上的汗垢之气俱都消失,变得清香怡人。再举起手看看里衣,是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