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劲风倏至,几十枚羽箭挟着杀气当头而来,原来房顶上埋伏的也有弓箭手,这瓮中之鳖的滋味太不好,杨晔急喝道:“赶快出去!”长枪在头顶挥舞成一团,挡得羽箭纷纷激射四散。凌疏借机右手长剑护住自己半边,左手耽在杨晔肋下,展开轻功身法,顺着那房顶的大洞一窜而出。尔后反手出剑,剑气到处,几名弓弩手顿时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此时两人所居的院落中已经乱成一团,杨晔带的侍卫少,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敌人,死伤不少,余下的纷纷往这边退却过来。杨晔一边抵挡敌兵的进攻,见自己手下伤亡惨重,不由得心中怒骂道:“该死的窝囊废金雅仁,怎么还不来?瞧你这母夜叉老婆,莫非真要把老子葬送在这里不成?”骂归骂,手上却不能停,耳中还得细听着四面八方动静。
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敌人来了太多。杨晔兵刃长,义无反顾地护在凌疏身前,只想找机会冲上去杀了阚于婕,竟是腾不开手来。片刻后连两人也被冲散了,联手杀敌转眼间成了孤军奋战。倒是钟离针和年未终于从刀光剑影中杀奔出来,拼命向着杨晔靠过来,杨晔喝道:“别顾着我,去他那边!”
两人跟他久了,晓得凌疏在他的心里恐有千般要紧,不敢不听,只得带着几个属下往凌疏那里靠拢。
凌疏被挟裹在纷乱的敌兵中,激战中冷箭纷纷,防不胜防,待得钟离针两人带着属下抢过来,他终于松的一口气,但还在操心着杨晔,便抽空回身去看他,却忽然大吃一惊,就在这一会儿功夫,杨晔后肩上中箭,正一个踉跄,几乎要扑倒在地,却长枪驻地,硬撑着一跃而起,反手数枪刺出,勉力挡开攻到身边的敌人。
凌疏看在眼里,心中忧急交加,一心要过去替他迎敌,对眼前的敌人反倒视而不见,两个侍卫见他分神,慌忙抢上来替他挡住刀光剑影。
阚于婕看到杨晔受伤,却顿时大喜,在乱军中跳脚叫嚣道:“他受伤了,快去杀了他!我看驸马还如何去和大衍那狗皇帝结盟!”
她声音聒噪刺耳,周遭的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杨晔百忙中反击道:“你祖母的,你才是猪狗不如的贱货!”
两人这边骂架,那边凌疏仗剑往这边冲过来,但尚未走到地方,杨晔伤口痛,忽然哎呦一声轻呼,趔趄着便软倒在地。眼见得刀剑纷纷冲着他砸了下来,凌疏在一路刀光剑影中已经冲杀过来,他身后的钟离针和年未趁机跟着过来,替他二人抵挡住敌人的袭击。凌疏趁机蹲下身躯,伸手将杨晔揽住,待见他半身俱是血迹,奄奄一息,忙问道:“你怎么样?”
杨晔翻起眼,死样活气地看着凌疏,微声道:“伤口疼得要命,凌疏啊,我……我怕是不成了,难得你我二人相好一场,你竟然只顾着杀敌,都不来看我一眼。我这里有些遗言,得跟你好好交代交代。”
凌疏怔怔地看着他,脸色慢慢转得苍白,心中一阵阵惊慌失措,随手将枕冰剑插在一边,要去查看他的伤口。杨晔抓住他的双臂,染得他衣袖上血迹斑斑,接着攀上他的颈项,叹道:“别看了,看也没用的。凌疏,我却有两个心愿未了,便是死,也是死不瞑目啊!”
凌疏慌乱之下,又听得如此不吉之语,脑袋中嗡地一声响,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周遭的兵戈纷纷血雨腥风忽然都化为乌有,飞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便是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却不知老天肯不肯给自己这个机会。他后悔起来,后悔俩人平日里的争吵,后悔从前对他的热情一再拒绝,后悔得多了,令他胸口处气血翻涌,难受无比。
他忍住不适,伸手托起杨晔的头,按到自己肩上去,低声道:“什么心愿,你说。”
杨晔语气凄楚,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道:“我想回到洛阳去,不管我是死是活,你一定要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