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厉苇航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方铮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晏哥太凶猛伤了你。没想到你真生病了。”
“太凶猛……受伤?好样的,等回去剥皮吧!”厉苇航的声音阴恻恻地。
“师兄你早点看医生,我祝你早日康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阖家幸福、新年新气息!”方铮一溜烟说完,迅速挂断电话。上次唱一句牡丹就被揍成佛祖,这次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抽筋剥皮。
一想到黯淡无光的未来,方铮就衷心希望师兄休假时间再长点,最好长到完全忘记本次通话。
“小铮果然爱胡说八道。我虽然很凶猛,但肯定不会伤你啊。”晏舟抱住厉苇航,亲吻他吻痕累累的颈项。
“滚开!”厉苇航一巴掌打向晏舟,“走哪跟哪,你不如找根铁链把我拴起来。”
“我确实想把你拴起来。”晏舟继续黏上来,一边亲吻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话,“你抚慰抚慰我多年的寂寞吧。”
厉苇航冷哼一声。
寂寞?你知道什么叫寂寞吗?
晏舟刚离开的时候,厉苇航以为他不过是暂时离开,转眼就会回来。他焦灼地等待,一边等待一边暗自发誓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揍他。
转眼——
二月灼灼,人面桃花两相映。说好踏青,却不见君。
三月暮春,荼蘼花了。除了思念,一切提不起劲。
四月初夏,换上单衫,忍不住想,你若在,少不得磨磨蹭蹭百般揩油。
五黄六月,香烟反潮,抽着又灭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八月桂花香满一地。厉苇航学会醉酒,酒里带着桂花香气,比爱情更甜蜜。喝到喉咙里,却那么苦涩。
十月初寒,北风卷地,再无人把围巾递。
十一十二,江南小雪,离合神光。一年将尽,转眼除夕。万家团圆,独不见你。
厉苇航的体重嗖嗖往下掉,就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五年零六个月,两千个漫漫长夜,所有坚如磐石的爱都在无尽的绝望中风化。呼吸被抑制,鲜血被冷凝,连带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心跳,一并撕碎。而自己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倾心相爱的人,一转身就能不告而别。
挫骨扬灰,万劫不复——这,才叫寂寞。
五年半光阴把记忆烧成灰,当自己以为一切都忘记的时候,那个人却再度站在自己面前,搂着自己说:“走,我带你看我们的家。”那种理所当然的姿态,仿佛中间两千个日夜的空白从来不曾出现,而从前与现在首尾相连,连成一个毫无破绽的圆。
这是多么可笑!
最可笑是,自己居然舍不得离开!宁可假装大段空白不曾出现过,也不想离开他!
情深时缘浅,情浅时斩不断孽缘。简直是人生最大笑话!
晏舟看着厉苇航冷笑的神情,看他的眼神透过自己、透过无尽岁月,放空。
他以为扫平一切障碍再回来是真爱的方式,谁知等他回来,原先年少轻狂、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少年,已经变成一尊玉石像,高贵、皎洁,却没有温度,似压扁在古本旧书里的月光。而自己只能一次又一次嬉皮笑脸贴上去,仿佛飞蛾扑火,全然不顾扑的是冰凉雪光。
忍不住把怀中人搂得再紧一些,晏舟问厉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