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琴案,看薄浅的月光落在琴弦上,折射出丝丝冷韵。我款款坐下,撩拨弦音,顿觉心清。
看着淳翌,我微笑:“皇上,臣妾上次去翠梅庵带了几本经书,如今一晃已有月余,那几本经书也翻阅了许多次,其中最爱的是那书《云水禅心》,我此刻就弹一曲云水禅心你听好么?”
淳翌凝神看我,点头道:“好,云水禅心,这四个字听起来就雅韵非凡,禅意悠然。”
“是,仙佛的意境,云烟缥缈,秋水清泠,洗我禅心。”
拨动琴弦,在如水的月光下,泠泠清音缓缓而起。我唱道:“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濯我心……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琴音起处,似月华洗峰,云波泛木,星斗灿然,玄清可触。仿佛看到叠云的宝刹,香烟萦绕,雾蔼重生。观日坠山丛,月出孤木,江海碧涛,风露幻影,笑谈世逸,荡然心雅。
淳翌似乎迷醉在飘渺的琴音里,不能醒转,而我也迷醉在云水禅心的画卷里,无法自拔,想象着那禅韵无边的意境,花寂竹幽,菩提扬枝,洗尽铅华。
淳翌负手而立,只是望着窗外,我喜欢看他欣长的背影,头束金冠,一袭华服,俨然还是我当初见他的模样。
我盈盈起身,走至他身边,轻轻地偎依在他怀里,他拥紧我,柔声道:“湄儿,你知道么?我很怀念在迷月渡的日子,虽然那是烟花之地,可是因为你,让朕觉得那儿洁净,那儿美好,那儿的月色比宫里的还美,淡淡的烟花巷,细细的杨柳风。”
我禁不住笑道:“皇上,不知者还以为你迷恋于烟花之地呢,不过臣妾明白,你是喜欢那份感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
淳翌拥紧我:“还是湄儿明白朕的心意,不过朕不是迷恋那份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而是怀念那份初识的美好。你宛若仙人,当时朕就想着要娶你做王妃。后来先皇过世,朕初登宝座,恰好要选秀女,朕就设法安排好要选你入宫,做朕的妃子了。”
我笑道:“如今皇上好梦成真,是否时间久了反而有些失落,因为当初宛若仙人的女子也不过是寻常之姿,愚人之见,凡事皆平平。”
淳翌看着我,假意恼道:“朕不许湄儿这样说自己,你在朕的心里永远都是仙人,只是朕从来傲气凌人,纵是仙人朕亦想得到,所以朕宠你,有时甚至畏惧于你。”
我不解:“畏惧于湄儿?”
淳翌淡然一笑:“其实也不是畏惧,当你很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恐慌失去她。你虽为朕的妃子,朕还觉得不够安稳,恨不得日夜与你相处在一起,那样才不会离分。”淳翌说得这般当真,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个在棋中谈论江山,风云霸气的皇帝会如此沉迷于我,甚至有些不理性的沉迷,难道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如此?当他布局与敌对阵时,丝毫看不出会这般的儿女情长。
我低眉浅笑:“臣妾都进宫了,还能去哪,一生都在月央宫,此生都属于皇上。这样子也算得上是日夜厮守了,皇上,这样子还不够么?”
淳翌将我拥得更紧,喃喃道:“不够,不够,朕觉得还不够,朕要湄儿的心与朕紧紧相依,这样就离不开了。”淳翌像个孩子般的,依恋着我,让我心中柔软又无奈。
我近乎许诺地对他说:“皇上,臣妾的心不是给皇上,还能给谁呢?难道皇上感知不到么?”
淳翌低声道:“湄儿身上总有一种逼人的冷漠,不知为何,朕怕这样的冷漠,要知道,男儿有时比女儿家还要情深的。一旦爱上,便难以自拔。”看着淳翌的样子,我竟有些怨自己了,令一个帝王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
我叹道:“皇上,红颜祸国,臣妾不想影响你的情绪,臣妾希望皇上一心为国家大事着想,而湄儿就默默地在后宫支持你,不离不弃,这样子不好么?”
淳翌几乎有些气恼,锁眉道:“谁说红颜祸国,朕就不信,朕要红颜,也要江山,凭谁又能与朕争夺呢。朕不怕他们来与朕斗,朕只要有你陪伴,任何的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知为何,我真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觉得淳翌的爱,换来的是我对他的害。他有多爱我,我就会有多害他,在这个后宫,不能有强烈的爱,有的只能是伪装。他对我的爱,同样也成为一种害,嫉恨的人会随他的爱加深,只怕到时我不受伤都是不能。
我轻轻叹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你讲来,朕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