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以自己去,萧大侠有事要办,不必顾虑我。”她细声道。
萧辰仍旧没吭声。
白盈玉只得又道:“我已经麻烦你们太多,现下伤也已痊愈,我可以自己回去。”
李栩瞧瞧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很想劝她不要逞强,刚想开口,便听见了萧辰不带温度的声音。
“你知道买一斤糖炒栗子要多少银子么?”
如此没头没脑的问题,令白盈玉哑然,要不是萧辰的脸准确无误地对着她,她几乎认为这话并非是在问自己。
“大概是一两……”
她支支吾吾道,瞬时看见萧辰眉头皱起,忙改口道:“二两?”
萧辰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只好再改口:“那是三两?”
这下,连李栩也皱眉摇头,萧辰的脸则寒若冰霜。
不知道这究竟犯了他们什么忌讳,白盈玉只得语无伦次道:“我……我不爱吃糖炒栗子。”
还好,萧辰没有为难她太久,只静默片刻,便道:“白姑娘,委屈你先随我们去趟顺德,然后我们再送你南下往庐山。”
他的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但并非是与人相商的口吻,虽然声音甚轻,却是不容反驳。
李栩接口道:“如此也好。白姑娘,你不会怪我们耽误行程吧?”
“怎么会……”白盈玉忙道。
“那就收拾东西吧,早点启程。”
萧辰说罢即出门而去,李栩朝白盈玉笑了笑:“你收拾好了就下楼来,我们在大堂等你。”
“好。”白盈玉点点头,又唤住正迈脚出门的李栩,“李大侠,那个……一斤糖炒栗子要多少银子?”
“十文。”李栩回首,笑得无奈,随即替她关门而去。
“……”
白盈玉低垂下头,无力地对着空屋,暗恼自己的百无一用。难怪萧辰会用那般无可奈何的语气要自己同行。在他们眼中,这样的自己,恐怕是连京兆府都出不去。
马车外间,李栩执鞭策马;马车内间,坐着萧辰与白盈玉。
为了避免发生以前的事,饶得马车内空间有限,白盈玉还是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地坐在距离萧辰最远的地方,生怕马车颠簸,自己一不小心又踩到他的靴子。
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尚有自知之明,她绝对没有要去和萧辰搭讪的意图。马车行了许久,她就一直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若不是马车颠簸,她恐怕还会拿出针线活计来打发时间。
听着外间李栩荒腔走板地哼着不知什么地方的小曲,萧辰静静不语,想着自己的心事,眉头不自觉地颦起……
二十年的生死茫茫,而今的顺德府,究竟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当年的都督,能记得当年之事?
连坟头都不知在何处;或者,是连坟都没有。
叛国通敌,何等大罪,那坟头上可有立碑呢?
马车似乎咯到块石头,重重的颠了一下,车内的某人似乎不慎撞到头,尽管强忍着,还是能听见她闷哼的声音。
萧辰回过神来,此时才想起马车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第12章 第十一章 我叫阿猫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爹爹对你很好。”他的声音很轻,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在自言自语。
白盈玉微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不能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在你心里,你爹爹算是个好人么?”他又问,声音轻柔地近似于叹息。
“……嗯……”白盈玉试探地应了一声,以便确定他是在与自己说话。
萧辰微叹口气:“他一定,待你很好吧?”
也不管他看得见看不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在我心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好的爹爹。我五岁那年出疹子,发高烧,他就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哼歌给我听……”她的眼底有了泪光。
萧辰听着,涩然笑道:“我七岁的时候也发高烧,难受得厉害,是我师父整夜整夜地背着我。
“你也是出疹子?”
“不是。”他轻摇下头,“眼睛被毒蚀了,解药也不管用。”
“原来你……”她轻掩住口,未再说下去,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吃惊,她一直以为他是先天目盲,却未料到是被毒瞎了,忍不住叹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居然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毒!”
萧辰苦笑,不欲谈起那事,此时心神皆被拉回眼前,又想起另外一事:“眼下官府皆以为你已死,你这姓名也不宜再用,你自己须得另外想个姓名。”
白盈玉点头:“自姑苏往开封时,为了躲杀手,我就换了名字,叫作阿碧,以后也不妨都用这名字。萧大侠,你觉得可用么?”教养所至,她最后礼节性地问一句。
“你自己的名字,又何必问我意见。”萧辰淡淡道,他向来是不愿管别人闲事的,只觉得白盈玉连这种事情都问他意见,实在多余。
而见他语气冷漠,白盈玉以为他有何不满,不由解释道:“阿碧本是我的婢女,算是因我而死,我……”
萧辰打断她,替她说完:“你是想说,你用她的名字,亦是纪念之意。”
“嗯。”
萧辰冷冷一哼,道:“你自爱唤什么,与我无关。不过那婢女当真可怜,生前卖身于你家,现下死了,连自己名字都保不住。”
“我、我、我与她感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