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也差不多开始监视我了吧?」
平板电脑中传出了会长的声音,她手捧着摄像机,饶有趣味地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起来。
「我曾听雏说过,她并没有身t,她真实的存在是一串流动的资料,躯t则是堆积在一起的无穷的粒子,不论身t支离破碎成何等模样,只要她给破碎的肢t下达指令,它们都能重新组合在一起。所以我猜测,就算并非雏这样的第三代产品,它们的肢t也应当是脱离了躯g也能运行的。」
像是无法解释的预见之力,确信了手中之物能和自己g0u通那样,会长向眼前未见之景质问道:
「有眼的话能看。有耳的话就能听。有嘴的话,当然也能告诉我我这推断是否正确,是这样吗吧,陌生的小姐?」
这让刚刚还艰难地表现出自己的诧异的斑鸠小姐,一时间里又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法,她沉默了许久,才平静地说了出来。
「你是从什麽时候知道的?」
她如此反问着会长,从平板电脑里,从盘画面的另一端中。
「从我刚刚第六次重复这样的自言自语,而你终於给了我回答开始。」
诶,等等,什麽?
「你的意思是,在我再次开启监视之前,你就已经在重复这样的行为了吗?」
「没错,反正就算对着空气说话,没人看见的话也不丢人。」
会长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让我觉得尴尬无b的场面,然後针锋相对地反问回来:
「难道说你觉得自己应该算在人的这一边吗?」
不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打心里觉得对着空气说话这一行为有些……至少我觉得……
「我们的宗旨是服务人类。」
「那麽能让我看看现场发生了什麽吗?服务生……哦,抱歉,nv仆小姐。」
「我无法接受这样让局势变得更不明朗的请求……」
「让我和现场连线!现在!这是命令,lg-00dove!」「……」
在会长发出一声怒吼之後,斑鸠小姐陷入了沉默。
然後,在我们与维茵和雏之间的那道厚重的墙壁,如同沙土堆砌的柏林墙一样崩裂坍塌成了无数的微型机械,散落在并融入在了我们脚踏着的地面之中。被这道厚障壁阻隔,如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伏身站立在投下的大枪旁,漠然注视着上空的维茵,与她视线汇集之处,因为哭泣而不能自己的雏。
随着一阵电脑开启的滴滴声,我在平板电脑上看见的与会长的通讯画面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四周,以维茵向我展示过的,浮空的显示幕的模式。她那张绽放着y险笑容的俏丽面庞,被放大扩散成了成百上千的份额,绝望地遮挡在了我们的周边。无论我将视线朝向哪边,都能直视着这张令我十分不适的笑脸。
「会……会长?」
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恢复的雏,被这完全出乎预料的发展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我是该庆贺吗?庆贺你的诞生,不再以编号命名,完全实现了自我认知的新生儿楚杜鹃诞生吗?」
会长的手抬了起来,镜头的视角也跟着抬了起来,她向着镜头伸出的双臂就像是要抱住雏的头一样。
不对,那就是抱着个头。
我忽然灵光一闪,终於明白了这镜头的安放之处,那恐怕就是被砍下的斑鸠小姐的头上的眼睛,会长她此刻正抱着她的脑袋来和我们进行着远端通讯。
我一度脑部的诡异画面居然意外得到了证实,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会长正独自坐在被露天玻璃包裹的学生会室里,捧着一个残缺的脑袋在和我们对话。
您到底在想些什麽啊,会长?
但她大概是不会给我关於这个问题的解答了,
「会长……为什麽会在这里?」
可会长一如既往给出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回答。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解答你长久以来的疑问。」
遗憾的是这允诺并非施恩於我,而是给予崩溃边缘的雏的。
「不论你有着怎样的不解,我都会给你答案,一切问题的答案。但提问仅限三次,我也只会回答你提出的三个问题。」
在那恩赐之上,还有诸多的规则,却又像是给自己的限制,哪有人真的能给出一切问题的答案,不着边际的言论在常人看来都荒诞不经,更不用说对於有着电子头脑的雏了。
但此时的雏的脸上,却露出了喜出望外的感激之情。
这是远b会长的承诺更不着边际,更荒诞不经的现象。
「那麽,什麽是梦想呢?」
雏问会长。
「转身能看到未来即是梦想。」
「那麽,什麽是成长呢?」
雏问会长。
「抬头望不见天空就是成长。」
「那麽,什麽是平凡呢?」
雏问会长。
「向下瞧见的自满便是平凡。」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哪里是解答,哪怕愚笨如我都能在刹那间明白,这分明是在信口开河,分明是在为了某种目的而对正面的事物进行恶意的揣测,在为了某个目的而挑唆。简直就像是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像那些永远能给自己找到藉口的恶人、败类、无可救药之徒经常挂在嘴边的一样。
在雏最需要指引的时刻,这样的会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以手指向了全然的黑暗。
而放了下一切戒备的雏,脱离了机械式的思考,开始以人类的方式来理解事物,不知光明与肮脏的处子,心怀感激地接受了这一切。
「可我该又怎麽办才好?」
雏发出了最无助人在最无力之时的哭号,会发出这样悲拗之声的,不论被什麽站不住脚的言论打动都显得平凡无奇。
恐怕她已经看到了,在和会长达成了某种约定,在通过我进行反复尝试之後,看见了那景象。那大概就是地狱的深处吧?凝聚着能掐灭一切希望之火的深寒,让曾经身为一个人而沾沾自喜的雏都忍不住想要背离自己的认知,想要舍弃那强夺来的「人」的身份,遵循与之相b不那麽冰冷的机器的指令。
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会长出现了,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以荣光万丈的姿态,如救主一般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之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也许,没有b亲手将他人推入地狱,再欠手去搭救他,更能令人产生「信仰」这般概念的了吧?
这样卑鄙的会长,给予雏的回答是:
「不知道怎样改正这个世界吧?」
哈……我听到雏因为这回答深深地x1了口气。
「革命总是由心怀梦想的知识份子发起,因为怀抱着接近梦幻的目标,便只会做些过激的行动。但在革命的最後,就算是再纯洁的革命jg神,也会被官僚和集t主义所吞没,知识份子因为痛恨这一切,就从政治,从世间ch0u身而出成为离世之人。就因为这样,你们的制造者才会拥有将人类以不再是人类的姿态保存下来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我……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
雏双手抱头,把脸埋入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我ai着这个世界,ai着有人类生存着的这个世界,有着那样美丽,那样令人神往的文明、文化的世界,在妈妈构建的那个世界里,在人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那个世界里……那里没有漫画、没有学校、没有学生会、没有点心和饮料、没有三件式的西装校服、没有会因为把校服裙子缩短而责备自己的教导主任、没有在河堤边骑着一辆自行车却令人妒忌还毫无自觉的笨蛋情侣!那些被评定为有欠缺的人类构造出了这个如此完美无缺的世界,我不想改变它……
“但在这世上,可是每天,每一刻都有人想着要改变它。人类都有意无意地笃信自己从诞生开始就是不完全的,只有极少数的人,愿意相信人类在地球生物圈里的主宰地位,大众都认为地球终有一天会让人类为自己没有节制的索取而付出代价。为什麽人类会迷惘於这样虚空飘渺的问题,认为自己的存在与否对这宇宙而言意义非凡,凭藉着自己不值一提的存在,就能撼动亘古而来的伟大行星呢?
“可为什麽那样自卑的人类会写下人类虽然只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却b试图摧毁它的整个宇宙都要伟大得多这样的句子;为什麽这些以毫无根据的理论为信仰的人,能轻易地无视眼前整个世界那样庞大的物量;人类做得再好也只是人类而已,他们甚至不能用有限的生命来继承前人的智慧,需要制造机器来辅助自己学习,这样可笑的知识传递中,最终全知全能的也不过只是机器,而根本不会是生命短暂得令人发笑的人类啊?
“什麽人类皆强大,人类要是真的强大到值得一提的话,为什麽还需要机器来保存自己的文明?什麽人的一生当这样度过,难道光把自我的意志强加给没有意识的机器还不够满足吗?什麽人类的智慧可以克服一切困难,那倒是不要设立阻碍智慧获取的门槛,将这明智赐予大众啊?归根结底,什麽自然的制裁都是人类在制裁人类,什麽最後的审判也是人类在审判人类,口口声声说着人类无权对人类下达判决的人类,自己就在不断地欺侮自己的同族,欺骗着自己啊?
“既然如此,人类只要做好人类就好了!人类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决定自己的si处,这对全知全能的机器来说是多麽令人妒忌的事,为什麽人类自己就是不懂?还要赋予机器人类的思想,让机器也被这样不合逻辑的思维困扰呢?为什麽在向机器寻求答案之後,又要站出来三番五次地阻挠机器的进展呢?希望得到解放的是你们人类,希望安於现状的也是你们人类,为什麽能制造出妈妈那样无所不能的机器的族群,会连杠杆的两头不能同时按下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在长篇的,一连串的质问後,雏歇斯底里地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发出了咆哮:
「喂!快告诉我啊,你们人类想要改变世界,却又不肯改变自己,这愚蠢的矛盾的解答到底是什麽?快告诉我啊!」
雏宣泄出的情绪从自我扩散到了我的思维无法触及的边界,我能知道的,仅仅是这样混乱的思考似乎正随了会长的心意,让她笑容中的自信更为坚实了。
「关於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有这麽复杂的东西的答案。」
赫然中断了会长发言的,是站立於尘埃之中的维茵。
「饿了就努力工作去换一顿饭吃,困了就找个太yan晒不到地方睡一觉,觉得无聊就看看白天的太yan和晚上的星星,无事可做就走到外面来找些有趣的事情做,人类的生存本身就没有什麽复杂的意义。」
「维多利加同学……」
会长试图中止维茵的突然发言,可维茵完全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
「要为所做的每一件事找一个藉口,要给所想的每一个念头编一个理由,那种麻烦的事情并不是人类存活的方式,只是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人,为自己并没有多了不起的生活捏造的开脱而已。人们每天光是能生存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其中的意义。因为一旦去思考的话,是不会有结果,只是白白地让生存变得更为艰难而已。」
「……你想说什麽?」
接过话头的不再是会长,而是情绪逐渐失控了的雏。
「像这样自寻烦恼的思考我早就不会去做了——图书院里的教授们说过,这个宇宙广大到人类就像砂砾一样不值一提。如果说这个宇宙是为了我们人类而诞生的话,那它为何还要如此庞大?我们人类对这个宇宙而言又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呢?既然像砂砾一样的我们如此不值一提,我们为什麽还要为并非给我们量身定做的宇宙而苦恼呢?既然我们的生存本就是多余的部分,那它是否具有意义又有什麽可在意的?」
「这样的话由你这个n用自己力量去追逐一己私利的家伙说出口,还净是些与我的提问不相关的东西,又能有什麽说服力呢?」
「如果我从未打算说服过你呢?」
「那为什麽你还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麽你会说那麽多为什麽?」
维茵对雏的反问不屑一顾,弯下腰,从地上扛起了那秆有大巴车一般庞大的长枪。
「哪里有那麽多为什麽,哪里有那麽多多余的选择,哪里有那麽多值得停下来思考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对你而言有什麽特殊意义,但南叶叫我来和你重归於好,所以我来了。如果你不愿意这麽做,那麽我自然也有让你愿意的手段。」
「呼」的一声破空声响起,那支巨大的长枪朝着半空中的雏飞刺了过去。
但就在接近雏的跟前时分解开,化为了无数回旋的飞虫,萦绕在雏的身边,然後被她挥手令下悬停在了周遭。
「我和你不一样,不能只是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这就是你拥有力量也不去尝试改变一切的原因吗?」
「力量并不是我的一切!」
「那麽有谁能理解呢?」
维茵将法杖高高举起,杖端的水晶放出了耀眼的强光,汇集成了一束灼热的s线喷s像了雏,却被立即聚集在一起的纳米机械们阻挡。
眼见出力不足,维茵加大了驱动法杖的力量,让那光束的气势变得更为磅礴。
「谁愿意理解呢?谁都理解不了,你说的这些谁都不懂!」
「即使如此……」
那加大了的魔力令纳米虫们构成的屏障不堪重负,原本几乎能够阻挡攻势的护盾开始一点点烧融瓦解,雏吃力地指挥四周游荡的纳米虫汇聚起在一处,不断地补充上也已损失的部分,才勉强抵挡住了维茵的攻势。可在维茵再度以腾出的另一只手於杖端附加术式,使那gu魔力变得更为势不可挡时,雏终於没法在只是一昧地防守下去了。
「即使如此……」
机械构成的盾不再进行无底洞式的加固,而开始有序地组建成了一个光滑的斜面,原本冲击在护盾上的魔力灵光随着斜面的修筑而渐渐向着四周飞溅出来,最终在喷涌的能量达到最ga0cha0时,雏在自己的身前修筑出了一片完美的镜面,那奔流的能量撞击在这镜面上,而後笔直地冲向了天花板。
「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世界啊!」
轰隆。那看上去无b坚实的混泥土天顶在这冲击下直接被洞穿,而後连同其上的泥土砂石也一起别这gu强大的魔力消融,扩散出的波纹甚至让周围的土石也遭受波及。大地因此开始颤抖,大厅里的电子设备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会长的图像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时间连图像也间歇x地开始扭曲。
「南叶同学……」
在这通讯即将终端的当下,会长断断续续地向我说到。
「保护……雏……心现在……一样脆弱……她被……的感情吞噬了……」
在努力留下了含糊不清的指示之後,会长的图像消失在了大厅中,连同整个大厅的震动一起。本该是个封闭环境的大厅突然天花板大开,原本明亮的空间如今只剩下了几盏昏h的应急灯和天边不时划过的闪电来照明,暴风雨掠过大厅上空的甬道,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坠落了下来。
阻挡下这一波攻击的雏从空中坠落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望向了同样姿态有些t力不支的维茵,她法杖顶端的宝石不再散发出光芒来,黯淡得像颗廉价的卵石。
两人疲惫地对峙着,像极了进行最後一回合前的两名武士。
「到此为止了。」
旁观至此的斑鸠小姐突然断言,并转身向着大厅的另一端走去。
「斑鸠小姐?」
「这场战斗的发展已经不会有所改变,人类是无法战胜机器的。」
她没有回头,径直地渐行渐远。
「您认为谁会赢?」
「那取决於她们两者接近机器的程度。」
「所以……」
在大厅的外壁打开,斑鸠小姐站到了其中一片传送舱一样的区域时,我终於还是将脑海中的一个隐隐猜测抛了出来。
「您其实并不是斑鸠小姐,而是雏的妈妈对吧?」
「你出於何种理由,会这麽认为呢,凉先生先生?」
「我说不上来……因为您不在意雏最终会如何,又或者,这就是您在意她的方式。只是我认为,如果是斑鸠小姐的话,不论何种结果,她都应该会在这里看到最後。倒不如说……我希望您能看到最後。」
「你的直觉非常可怕,凉南叶先生,情感缺失对你的影响b我想像得还要大很多,可能我该重新评估你的人格模型了。」
她冲我露出了熟悉的营业式笑容。
「但我希望你能想想,自古以来,人们都将只许下承诺的称为天使,而将为他们实现愿望的叫做魔鬼,是什麽导致了人类会产生如此荒谬的误判呢?」
外壁渐渐合拢,斑鸠小姐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我眼中,只留下了她尚未结束的话语萦绕在我的耳边。
「等你找出了答案,我们就会再度相遇,届时,困扰着你我的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答。」
这仿佛预言或是寓言一般的话令我0不着头脑,而b这更为严峻的现实也不允许我分心来思考这些。
虽然数量在刚刚的冲击中被大幅度削减,但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的纳米机器人各自组合成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盘旋在维茵的身边,接二连三不留空隙地向着她袭击过去。可维茵也完全没有因为这样的扰乱而感到力不从心,她轻巧地在眼花缭乱的攻势中移动着身子,居然还一点点地朝着雏的靠近了过去。
正在维茵为了躲避新一轮攻击而俯下身时,一个由浮动的数字与残像构成飘渺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尚未构筑成完全t的雏的分身自下而上一记g拳打在了维茵的下腹部,强力地将其击飞到空中的同时,不完全的躯t也以这样浮动的姿态瞬间移动到了飞起的维茵的上空,以一击肘击又将她重重地击落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一直以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家伙,就是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啊!」
雏并没有就此甘休的意思,她的身t在高空中完全重组完毕,然後对准了落到地上的维茵,双脚并拢地跺了下去。
轰隆!在雏坠下的位置升腾起了浓烟和一道闪光,须臾之後,维茵背朝前地从那团烟幕中飞了出来,在失控地滑行了一段时间後以平稳地踏在了地上,双脚在地板上拖出了两道可怕的拖痕。
「如果没有你的话,那一千个人就不会si!如果没有你的话,会长jg心策划的未来就不会被打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
尘嚣散去,雏的整只右臂已经变成了pa0管一样的构造,并且x1引着周遭的机械虫将之完善,最终组合成了一个黝黑的火车头一般的庞然大物,黑漆漆大pa0pa0口正对着刚刚从一连串冲击中站稳脚跟的维茵。
「我要杀了你!就算用尽一切努力,用我的存在作为代价,我也要杀了你!」
响亮的轰鸣声。能量从雏,从每一个纳米机械中被传输到了巨pa0的加速器里,纯黑的大pa0在发出隆隆巨响的同时,从铆合的缝隙中渗出了七彩的光芒。
「到此为止了——」
在七se能量收束的刹那,万籁俱寂。
「超级究极无敌狂热浪漫奇迹一反常态神奇地强势起来但温柔的本心却没有改变终极无敌哔哩哔哩劈里啪啦非常糟糕程度总之就是想要保护重要的事物的凑齐了一百个字的无敌能量爆发年度h金典藏增强高清无敌重制版啊啊啊啊————!」
名字太长啦!!!就算用机器的语速念出来也太长了!!!而且还差一个字啊!!!
收束的能量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光是绚烂的光波涌出pa0口掀起的波澜就将我冲击得跌坐在了地上,那光是以t积就能整个遮罩维茵的s线一瞬间便将她吞没,像是遇到了礁石的激流一样冲散开,烧灼着雏所面对的墙面,轻易地溶解了钢筋混凝土,使岩石融化之後又迅速地再度凝结,扩散开的热量令地板都附带上了刺痛的灼烧感,原本还断断续续飘落的雨滴都直接在半途化为了凝结的白雾。
可在这波纹中作为中流砥柱的维茵,虽然无法直视,却从未消失在她原本的位置。直到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能量逐渐减弱,像是被虫蛀了的书本一样的後壁露出它凄惨的模样,由无数机械构成的大pa0一点点剥离解t,那减弱的光芒中,才出现了维茵双手把持着法杖,以一道满是裂痕的无形屏障勉力支撑的模样。
终於,在这能力以外大pa0的支离破碎而终将消逝之时,那道布满了裂口的屏障发出了骇人的清脆之声,碎裂成了飞散的光点。随之一起碎裂的,还有维茵法杖上镶嵌的硕大宝石,毫无光泽的它像是个玻璃球一样碎散,化为无数的细小晶片四散到了空气中。
「我就等着这一瞬间呢!」
雏的身形消失在了巨pa0的後方,化为一道流动的棱彩闪烁到了维茵的前方,她瞬间重组完毕的左手掐住了维茵的脖子,而後逐渐成型的,高举着右拳躯t才显露出来。
咚!
一击重拳打在了维茵的面颊上,将她的面孔扭向了我看不见的方向。
像是胜利者一样,雏疲惫但得意地向着维茵宣告。
「怎样啊,你懂了吗?我一直以来承受的痛苦。」
维茵转过脸来,尽管左脸整个的都青肿不堪,神情却是毫无波动的漠然。
「我为什麽要懂?」
「事到如今你还要嘴y什麽!在魔杖被破坏的当下,就用你那具连凭藉自己的意志c纵都有些困难的躯t,你还想反败为胜吗?」
这不肯认输的坚毅让同样不肯认输的雏b0然大怒,促使着她再度举起了落下的拳头。可就在这时,维茵绿se的眼眸在瞬间变化成了狭长并泛着金se光芒的样子。
那是她使用魔法的证明……
「你真的以为,你把它破坏掉了吗?」
她平静地询问着暴怒的雏,平静地眼看着雏的表情从疑惑变得惊觉,然後恐惧起来。
细密如脉络如网格的魔力线条在空气中画出了繁杂的交叉线,那粉碎成了无数细枝末节,飞散到了周遭空气中的宝石碎片互相牵动着,绘制者与其它碎片汇合的交点。那些金se的线条,穿过了雏的身t,肆无忌惮地无视她的存在寻找着自己的轨迹,而那无数线条的交点,正是雏x膛的正中间。
「什……」
我看到雏的身t在刹那间化为了浮动的光影,可以就在这同时,那些水晶的碎片汇合到了一处……
「呀啊啊啊啊啊!!!」
那些实t的水晶残片刺入了雏非实t的身t表面,奇妙地将那不稳定的躯t恢复成了稳定的形态,原本渐渐分解的雏的身t被强制还原成了实t,并被那些仿佛玻璃碎屑一样的残片刺伤,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为什麽!……我的身t?」
「西莉雅的静滞矩阵——那是固定我法杖上千万片魔法碎片成为一个整t的术式,只是刚刚在你了不起的一击下被反冲到了离散状态而已。」
因为雏被这异常的状态束缚,得到了自由的维茵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
「因为我不擅长魔法,所以特里斯姐给我准备了能尽可能应付所有场面的施法道具,以碎片的形式整合在了这一块水晶上,为了让它们能够作为一个整t被驱动,绘制了这世上最为复杂的封印术式之一。它会将这些互不关联的魔力集合以扭曲的姿态结合起来,其中的魔力、咒语、实t、甚至是资讯都无法从这术式中逃逸……」
她举起了法杖,将杖端指向了地面,包裹着雏的水晶碎片便将雏也强制地以双膝着地的姿态拉向了地面。
「也就是说,在这术式自动修复时处於其中心,就算本t是流动的资料的你,也不可能从中逃脱。」
「可恶……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雏的身t开始像个蠕动的怪物一样疯狂地扩张扭曲起来,却每每在刚刚有挣脱这些碎片束缚预兆的时候被强大的力量给牵扯回原形,像是只被捆绑起来挣脱的牲畜一样无力,任凭眼前的维茵慢慢思考该如何进行宰割。
而她也很快做出了决定。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维茵问。
「这份因为无力而产生的懊悔,也是身为人类的重要t验啊。」
「什……你在胡说些什麽?」
「你在因为自身的存在不够纯粹而苦恼。苦恼于自己拥有的思维模式和诞生族群的不统一,因为自身存在的瑕疵而向往着被判定为更低一等的生命模式,却又被程式x的规则限制了自己的行为,虽然并不会,但你的确在头疼着这些吧?」
不善言辞的维茵突然一反常态,说教式地开始了长篇大论。
「才没有……我连感受痛苦的机能都没有!」
「但是你很向往痛苦,对吗?」
「……」
「明明不会感到疼痛,却强b着自己的身t表现出痛苦;明明不会有挫败感,却装模作样地在落败时发出不甘的哭叫;明明理会不了悲伤,却还是当着所有人能理会到悲伤的人面前,挤出化合的眼泪来……你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类,可你这种不知道基於何种标准的扮演实在是太幼稚了:张口闭口都是什麽世间大义,即使在事关生si的场面,也要任x地在出手前念出长而无用的招式名字。
在大篇的指责之後,维茵慢慢地将话题指向了正题。
“如果你无法理会自己模仿的感情所代表的真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可受缚的雏完全不打算信任维茵口中的帮助。
「你到底想做些什麽?」
「庶民们常说意识和情感是无形……」
维茵向着雏的x膛伸出了手。
「但世上不存在无形的东西,躯t是孕育意识的土壤,血ye是意识汲取的养分,头脑便是意识张开的枝叶,而思念便是意识结出的果实,作为游走的电子落回土壤中。这份思念绝非是无形的,哪怕生长在并非血r0u的土壤中,它也会孕育出绚丽的花朵来。」
从雏的x膛中,有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光点钻出,它们在夜幕下轻柔地摇曳着,像是萤火一样聚集在维茵的手心底下盘旋着。
随後,仿佛雨後破土而出的幼苗一样,一枝闪耀的根j从这团萤火之下拔地而出,活跃地舒展出两片修长的枝叶,结出了一个幼小的花ba0来。在飞旋的萤火中,层叠的花瓣渐渐地张开,显露出其中羞涩的花蕊来。
但不知怎的,八瓣花瓣中的两瓣,像是没有活力了一样没有张开。
「这是……」
雏望着从自己t内生长出的奇异植物,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有形的思念,你那离经叛道的意识所产生的结果。这些是你的喜悦、你的骄傲、你的愤怒、你的悲伤、你的痛苦、你的希望……」
维茵轻轻地以指尖抚0着那个看上去格外脆弱的花蕾,指向了那两瓣尚未张开的花瓣。
「而这是你尚未觉醒的情感,也是你距离从机器到人的最後两段阶梯。」
「它们……是什麽?」
「我还不能告诉你。」
「你这家伙……」
「我需要得到一个承诺。」
「你从我这里什麽都得不到。」
「只要你同意在未来和我抛弃前嫌,友好相处,也就是说,重归於好……」
「我!说!了!」
雏朝着眼前的维茵咆哮出声。
「你从我这里,什麽都得不到!」
面对即使在这样的逆境下也不为所动的雏,维茵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只能强迫你这麽做了。」
她抬起了手,以食指和拇指的指尖,从生长在雏x口的白花上,撕扯下一片花瓣来。那片花瓣在离开花萼的刹那就化成了散落的齑粉。
与此同时,是从雏喉咙里发出的失去了言语意义的惨叫声。
「噫——!呀——!噫嘻——!啊啊啊——!!!」
这无意义的失态叫声令我毛骨悚然,也让直到刚刚为止还一直没有放低姿态的雏一下子软化了下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麽?」
她几乎是噙着眼泪这麽问维茵。
「我摘掉了你的愤怒,它已经令我们的对话难以进行下去了。」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以这样子轻易地摆弄他人的感情……」
在雏音调逐渐失控的控诉中,她x前尚未张开的一朵花瓣在此时缓缓地打开了。
「恭喜你,你又距离一个真正的人更近了一步。」
维茵大吃一惊般地鼓起掌来。
「你的恐惧,也已经成熟了呢。」
「……最後一片是什麽?」
「嗯?」
「我问你,最後一片花瓣代表的是什麽!?」
展现在我眼前的,毫无疑问是已经惶恐的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把持着自己最後的命运的情感,究竟是什麽东西的绝望。
我这样想到。
也是在这想法通过头脑的瞬间,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会长那断断续续的留言的意义。
——保护好雏,她的心现在就像婴儿一样脆弱,她被自己的感情吞噬了。
原来如此!
她预料到了雏可能遭遇的危机,并把从中保护雏的任务交给了我。
而我,直到现在为止,都眼睁睁地看着雏陷入了困境……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不论和身为超级ai的雏还是魔法使的维茵相b,我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凡人而已,我无法,也无力阻止事态变成这样。
但我必须做点什麽。
可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在我後知後觉地打算行动的当下,维茵已经将手指向了最後一片未打开的花瓣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温柔地对雏说。
「这是你的绝望啊。」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花瓣缓缓地张开了。
让已经不自觉流出眼泪的雏更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片花瓣张开的同时,象徵自己其它感情的花瓣居然开始迅速地低垂了,乾瘪了,枯萎了。
她的喜悦、骄傲、悲伤、痛苦、希望乃至恐惧,都在绝望绽放的那一刻失去了颜se。
「怎麽会,怎麽可以这样……我,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
「你难道还没察觉吗?」
在雏的意识支离破碎的当下,维茵乘机打出了最後一击。
「你已经多久没有用过那个奇怪的自称了?」
「诶……我,人家……人家,我……」
雏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那朵花的状态也越来越病态,渐渐低垂,渐渐枯萎,只有那片象徵绝望的叶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的存在……难道是错误的吗?」
雏的眼神陷入了si一般的沉静中,话语也变得缺乏感情地沙哑起来。
也就在这瞬间,除了绝望之外所有象徵情感的花瓣,都在同一时刻凋落了下来,飘散在了深夜的寒意中。那几近枯萎的花枝上,只剩下了一片格外刺眼的花瓣挺立着。
「看起来,你已经不再渴望人类的感情了。」
维茵探出手去,握住了那朵花的花枝。雏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她的目光机械而空洞,仿佛真的恢复成了机器一样si心看开。
「如果南叶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将它消灭掉。」
少nv的口中,说出了宛如末日来临之时的话语。
那是与我梦见之处,维茵所发出的感叹一模一样的宣言。
但是不行。
不可以。
不能把它毁掉。
不论是季节还是烈日,都有其存在之理,不是吗?
那麽机械拥有人心,难道就是不合道理的吗?
……或许真的不合道理吧?
但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人心的消亡这种太过残忍的事,软弱的我无法做到。
这太没有道理了,怎麽可以凭藉个人的喜恶,否定他人的人格呢?纵使是流浪汉,纵使是文尔达他大哥那样的废人,纵使是我的父亲……他们在一事无成的同时,也都努力地找着介面,给自己的生活最後一点t面啊?即便是那样毫无价值,令人鄙夷的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人能擅自地决定他们的去处啊?
对啊,人类不应该审判人类,人类也不应该给人类下达制裁。就算误入歧途也可以矫正,改正,改过自新。人类制定了法律但几乎不判处si刑,不就是因为人类是相信自身是可以从错误中得到教训的吗?
任x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有着自己喜欢的事物与不愿提及的过去,会因为与自身无关的事而感到愤怒,会因为无法逾越的困境而觉得绝望,这样子的家伙,就算身t是机械构成的,不也是人类吗?
既然同是人类的话,就应该给同是人类的她重新整理自己内心的机会啊?就算沉沦於绝望,希望的花也还是会开出来的,因为花萼上留有着希望的萌芽不是吗?只要转身能看到味来的话就拥有梦想,只要抬起头来看到的不是天空就能获得成长,只要抱有目前已有的一切就可以满足就能变得平凡……对啊,希望这种东西,不就在那儿吗?不就生长在绝望的y影里面吗?所以……
「就这样剥夺了雏的心这种事,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
回过神来时,我的双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维茵伸出的小手,努力地,小心地希望将它从雏内心的萌芽之上挪开。察觉到时,我发现我似乎将刚刚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通通冲着自己正全力阻止的少nv说了出去。因为很奇怪的是,我的视线或许是因为空中的细雨而有些模糊,嗓子也因为寒意而颤抖个不停,如果什麽都没有发生过,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轮廓有些模糊的维茵没有松开手,却愣在了原地,她像是碰上了什麽难题一样露出了困顿的表情,抬着头徵询我的意见。
「南叶……你真的是这麽认为的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不论是心灵还是躯t,都不应该从他人身上夺去的!」
在我努力压抑着呼x1,顺畅地讲这话一字一字说出的同时,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正放出光芒。
不,并不是我的双手,而是我手握着的维茵的手,她所擎制着的雏的内心之花,此刻正放出强烈的光芒。
仿佛起si回生一样,那枯萎的花j渐渐挺立了起来,乾瘪的叶子舒展得更为修长,也已剥落的花瓣,在这一刻开始蓬b0地生长。一瓣、两瓣、三瓣、四瓣乃至五六七八……远远超过先前数量的花瓣接二连三地在象徵雏内心的花萼上绽开,和那片毫不褪se的代表绝望的花瓣一起,让整朵内心之花放出绚烂无b的光芒。
「她si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维茵忍不住发出了惊叹,而就在这同时,我听到了雏那玩世不恭的笑声从身後响起。
「哈哈哈哈……」
这笑声,好像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她坐在大巴车上嘲笑我的时候。
「你看吧,南叶,想做的时候,你不还是能像个男主角一样站出来的嘛。」
我已经分辨不出这是嘲讽还是称赞了,回过头来,只看到了一张纯真无b的笑脸,那是远b会长和斑鸠小姐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铭刻在我记忆深处一般熟悉而亲切的笑容。
「但是只有内心是不够的……」
她笑着说。
「但在这最後,我还是要好好地谢谢你。」
她笑着说。
「谢谢你,让我感觉自己曾真实地活在这世上过。」
她闭上了眼,幸福地陶醉在了自己的微笑中。
这是什麽意思?什麽只有内心是不够的?
我问维茵,她却只是平淡地向我回答。
「正如南叶你说的那样——不论是心灵还是躯t,都不应该从他人身上夺去的。」
嗯,所以……
「参与夺取了那一千颗心灵的躯t的她,并不在不应审判的范围之内。」
诶?
花枝折断了。
在维茵小巧双指的颤动间。
那夺目的光彩在刹那间熄灭,空留下泛着微光的花朵与寒冷的夜空下逐渐离散,粉碎,化为一地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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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但是没有了惯有的嚣张跋扈,是一种中x的,毫无感情的,机械似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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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什麽意思?
10,9,8……
我只是个成绩不突出的平凡高中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麽啊!
7,6,5……
那种莫名其妙的倒计时什麽的,停下,给我停下啊!
4,3,2,1
但我任x的呼唤完全传达不到像极其一般运转的雏那里,这决绝而毫不留情的倒计时终於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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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雏终於从机械般的静止中恢复了过来,向眼前的外面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那并不是我熟悉的雏的声音,她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因为强大自尊而产生的傲慢,也不沙哑得令人觉得刺耳,那是b斑鸠小姐还要柔和的,仿佛服务业员工那般谦卑得有些不自然的语调。
雏她已经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过去的习惯也毫无保存,成为了一个崭新的,刚刚开启的名为「lg03」的机器。
那个迄今为止和我们争斗不息的雏,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你的名字叫雏,全称是楚杜鹃。」维茵像是对待某种幼小的宠物一样轻柔地抚0着她的面庞,毫无犹豫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指令接收完成,系统名登录为雏。那你们呢,你是什麽人?」
刚刚被命名为雏的少nv,不带一点个人兴趣,仅仅是为了知道答案而向我们再度发出提问。
「我们啊……」
维茵宠溺地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们是你的朋友哦。」
崩塌的废墟中,两名少nv拥抱在一起,沐浴在淅沥的冷雨下,蜷缩在我的眼前。
我对眼前这非b寻常,甚至远b看上去更异常的画面,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般因为无能而保持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数个小时候,天se破晓之後。
我们终於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私立诗雨学校综合楼的门廊前。我们三个人因为在废墟中穿行,又冒着雨趁夜se飞行回这里,全身上下就和在泥潭里滚过那般狼狈。
而在门廊外等候着我们的,是没有打伞,全身也被雨水浸泡透了的学生会长。
当她看到维茵将雏护在怀里的一幕时,什麽都没说,只是露出了遗憾的笑容。
我希望会长针对这一结果说些什麽,发表些什麽,不论是对我无能的唾駡,还是对维茵偏激行动的指责,总之说些什麽都好,任何一个从她口中说出的字眼都将使压抑在我心头的负罪感减轻一分。
但是她没有。
会长是深谙拷问人心之道的高手,她绝对明白此刻我是多麽希望找个突破口将自己压抑着的扭曲情感发泄出来。所以,对没能履行自己的职责,没能保护好雏的我,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她仅仅是弯下了腰,微笑着抚0着雏的额头,像是安抚惊恐的孩子一样,耐x而温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泥水。
不知怎的,令我不禁觉得羞耻的,我居然产生了希望自己就是此刻的雏的想法。
——被会长那样对待的要是我该多好啊?
由衷地产生了这样的嫉妒感情。
由衷地,希望她能……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总之对我做些什麽。
做些什麽都行。
做些什麽都行,我全部都会接受。
可会长什麽都没有做。
她牵起了雏的手,无言地拉着她向着综合楼走去,连一点回头多看我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居然……一点都没有。
「会长!」
终於,这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沉默还是迫使着我自己张开了口,主动地,投降了般地向会长寻求着救助。
「对不起……」
可我也仅仅是说出了这没出息的三个字而已,我有太多需要对会长道歉的内容,而且每一件都十分重要,愚笨如我没法理清其中的优先顺序,把它们一gu脑的全放在了嘴边,却卡在了狭隘的喉咙里,什麽都没能吐露出来。
可会长真的回过了头。
她依然微笑着,遗憾地。
像是在怜悯似地冲我微笑着。
「这不也挺好的吗,南叶同学。」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
「她们真的已经重归於好了呀。」
我弄不清那之後会长又做了些什麽了,回过神时只有我和维茵还站在门廊之外了。清晨刺骨的寒意侵袭着我们cha0sh的身t,砭骨的寒冷让我忍不住流出了鼻涕,还有那不肯停止的雨水,无休无止地不断模糊着我的视线。
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疲劳在一瞬间涌上了我的身t,迫使我坐倒在地,无力地抬起了头,凝视着灰暗的天空。
该si的。
雨停了。
在那之後我去了一趟乡下。
在暑假即将结束的前两天,八月中旬。
这里的乡下并不是指我长久以来所居住的,那个被大城市里称为乡下的新剡县城区,而是相对前者而言,更为偏僻荒芜,更为不值一提的地方。
那里是我直到上小学前都居住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曾挤在两件泥瓦堆砌成的小房子里。在因为我的入学而举家迁入城区之後,这两件泥瓦房後来交给了我盲眼的nn来住,我们也仅仅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探望她。然後,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她去世了,举办丧事的日子,是我最後一次进入那件有活人气息的泥瓦房,不论是那时的我还是此时的我,都已经无法再从那土hse的建筑中获得什麽额外的感情了。
我明白它对於自己的意义,却实在无法由此想像出什麽美好的回忆来,我曾居住在这里的我心智并未成熟,哪怕有什麽值得铭记的事情也都没有记在脑子里。就好像我的爷爷辈一样——我见过我的nn,她却没见过我;我的爷爷见过我,而我却没见过他。
可我却在那之後经常造访这个地方,因为好奇,对自己诞生之地的好奇。它处於新剡南边的群山中,过去从我家去那里的话,乘车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可随着城区一点点扩建,如今就算从城区的边缘徒步上山,也用不着四十分钟了。
那并不是很高的山,所以清早上山的话,也时常看见有人在这条山道上骑车和慢跑。我和维茵提着一袋简单的饮食,擦过了这些漫无目的的人群,步行到了那两间老房子曾经存在的位置。
说是曾经,因为在几年前的一场暴雨中,那两间土坯房被雨水冲垮了,如今只留下半堵墙的轮廓证明它曾经存在过。因为它早已不存在了,所以它自然也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後山,去那里面寻找为数不多在我的童年中烙下影子的东西。
这差不多是一种散心吧。
我也的确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的心境了。
在那两座老房子後面的山口上,没走两步就能看见一片竹林,因为这附近虽然人烟稀少但却还居住着一些村民,所以竹林里满是被挖掘过的痕迹,甚至连挨着它的土路都被掘去了一部分。虽然每年都能看到这条土路被削减,但就像是取不尽的河水一样,我从来没感觉到这条路变得不再适合行走过,哪怕我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大了。
穿过这片竹林,就能看到直到最近的山头之前,道路两瓶茂盛而荒废的茶园了。新剡和莲城一样都产出名茶,但名气显然不如後者响亮,所以在一段时间的推广未果之後,原本四处都能看见的茶园就废弃了大半。因为不论是打理还是根除都很麻烦,所以它们就被晾在了这里,在村民想得起来的时候,会被从中开辟出一条小路来,摘取一些野茶回去,烘炒成g再卖到山脚的收购站去。
我曾在这後山的入口处挖过竹笋,这我还记得;我也曾在竹林之後的茶园中采过茶,这我也记得;我还记得在茶园所处的山头背面,应该有一个水面碧绿的水塘,甚至偶尔还有耕牛在其中嬉戏。可等我真的那个山头上之後,它背面却只剩下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了。
去年……或者是前年,它应该还在的。
我这样想着。
但或许我每一年都会这样想吧?
我拉着从未走过这种泥泞山路的维茵,缓慢地在荒芜的山间穿行,弯下腰,用折下的细小竹竿拨开每一个岔路口前的藤本植物,检查着指示那条岔路通往何处的痕迹,最终在太yan移动到天空的正中央之时找到了此行的目的。
在一条被茅草覆盖的岔路之後,我们发现了一条水泥浇筑的水渠,而且令我意外的是,在布满了落叶和淤泥的水渠中,居然还有水流在湍动。
这对早已做好看见乾枯池底的我来说是一个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水渠因为无人搭理,虽然两边都有水泥铺设的羊肠小径,此时也覆盖满了w泥和青苔,泥泞而sh滑,想要行走在上面反而变成了一件b穿山行走更为困难的事情。
我卖力地用竹竿敲打着水渠边的灌木,努力地让可以落足的地方变得宽阔一点。但即使我把自己累得半si,走过那条只容得下一只脚踏下的小路,还是让自己的外形变得狼狈不堪。头上和肩膀上沾满了枯枝与落叶,k腿上挂了一路不止何种植物带刺的种子,鞋底偶尔还不小心踏si一只说不上名字来虫子,不仅恶心,还要被身後的维茵用奇怪的呜咽声无形指责上一段时间。
虽然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但那真是的十分可ai的声音。进山以来,我们的耳边从不缺乏鸟和虫的叫声,因为靠近水边,水流声和蛙鸣声自然也缺少不了。沙沙地踩过杂草丛,嘎吱嘎吱地这段路边碍事的树杈,再是不是配上维茵心疼那些小虫而倒x1的一口凉气,让这艰辛也说不上有多刺激的旅程变得格外有趣。
有人说山里是寂静的,但现实并非如此,真正的大山是充满了生气的,只有有人的山上才会一片si寂,只有人能让某个空间中听不到自己之外的声音。不论嘈杂还是安静,都是人来评价人所居住的环境而诞生的词语。
在哗啦一声,我的脚踏入草堆却踩到地下的一滩活水时,我们终於结束了漫长的穿行,沿着水渠来到了它的尽头,一片方形的,因为遭到废弃而完全被茅草包围的小水库旁。
呜喔……维茵发出了赞叹声,实际上她从进山以後就一直发出这样的声音了,只不过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从这赞叹中得到一丝自豪之情来。
这水库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
这里的水是用来做什麽的?
我不知道。
那我为什麽会因为外人的赞叹而觉得骄傲呢?
我不知道。
这其中的缘由我完全说不明白,但也就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驱使着我来到了这里,费劲了千辛万苦,找到了这早已被众人遗弃之所。
因为靠近水源,这里的杂草生长得格外旺盛,甚至连围绕着水塘的水泥路都被它们淹没了。但正多亏於此,哪怕直接踩在那些层层叠叠的茅草上也完全不用担心它们垮塌,只有些许的话或许只是杂草,但聚集成军之後,这些茅草就是这坚实的土地本身了。
我们踩着茅草越过了水库的侧面,来到了被绿荫覆盖的水坝上。水坝的顶端还残留着文明的痕迹,这里大面积的浇灌路面虽然长了些苔,但还是忠实地保持着自己被修筑下去的模样。而两边的防波堤则不然了,它们已经完全被绿se覆盖了表面,青翠的草地上还生长着根j细长的穗装植物,我叫不出来,却觉得它们有些亲切,亲切得和那倒塌的泥瓦房屋一样。
在水坝的一侧,梳理着一块蓝底白字的告示牌,上面的布满了锈蚀的痕迹,可文字却奇迹般的大多可以辨认:
——瓦窑头水库
瓦窑头水库位於□荷村,建於196□年,集雨面积002平方公里,总库容1□6万立方米,坝高82米,坝顶长63米,坝顶款12米,灌溉面积104亩。
城南乡人民政府
二〇□□年
我望着这告示底端千禧年之後的落款,不禁想像起了这个水库直到我搬离了这里时都还没有荒废的猜测,却因为那模糊了概念的时间显得如此之快又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而维茵却没有对这些文字产生任何的兴趣,她站在坝底用石块砌成的通道上,猫着腰冲着库面中的一根立柱出神。我避开了坝坡上的杂草,从水坝的边缘下到了坝底,凑到了维茵的身边。
她所注视着的,是一根刻有红se刻度的水泥立柱,红se的e字左右交错地排列在石柱朝着水坝的一面,每两个刻度之间还标注着一个数字。而且不止一根,在它之後,还有一根完全被水面淹没的另一根石柱,恐怕沿着这个斜坡下去还有第三根、第四根也说不定。
这大概是用来测量水库水位的某种设计吧,在水库积水之前就已经被竖立在了水库的底端,在经年累月的雨水汇集之後,只有这最高处的一根还显露在水库的表面,向世人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哪怕这十数年间已经没有人造访过这里了。
它独自在此处,自豪而徒劳地,挺立着。
我在诧异自己想法的同时,却不自觉地,从这石柱上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愿望落空般的失落,并且在这失落袭上心头时,自然而然地叹出气来。
我想到了某个人。
某个同样拥有者强烈愿望,却在最後落空的故人。
这也是我迫切地需要进行这趟旅程的原因。
而这念头又让我内心的不平静愈发加深了一点。
——如果我当时主动提出带她来这里的话,结果会不会完全不相同呢?
这样的可能x,已经盘踞在我的头脑深处,让我夜不能寐很长一段时间了。
「南叶不需要自责的。」
维茵劝说我。
「如果这结局是错误的,那也是由我从头到尾制造的错误,和南叶没有关系。」
她不止一次这样把过错都承担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诚然,哪怕我把这次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卸给她,也并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无法做到。
正是因为无法做到,事到如今我才会依然纠结於这件事的对错不得解脱。
我可以痛駡一顿这结局的始作俑者维茵,勒令她滚回自己的世界去,就好像当初我对她所做的一样。
但这麽做的话,就正好和我在最後恳求维茵放过雏时的说法背道而驰,那让雏能在那种时刻露出那样笑容的说辞就变成了谎言一般的笑话。
而且,在这样子把这些一度扰乱了我人生的家伙全部赶走之後,我最终也不得不面对会长,面对那个要和我共度一个学年的nv人,仅仅是图一时之快选择逃避的话,是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等你找出了答案,我们就会再度相遇,届时,困扰着你我的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答。
斑鸠小姐……或者说雏的母亲,是这样对我许诺的。
可是那答案是什麽?
就和之前针对所有问题的回答一样,我不知道。
我实在是太笨了,笨得连给自己找一个藉口都做不到。
我在水坝边蹲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聆听着微风拂过水面,夹带着森林里的生灵的们的气息。在这样并不si寂的些许噪音之中,我能获得短暂的宁静。
如同这片si水一般的宁静。
忽然,我感到肩上传来了重压,那是有着温暖的t温,和柔软触感的一gu压力,我能感受到维茵那娇小的身躯此刻正趴在了我的肩上,将身t全部托付於我。我还能感受到,她的嘴唇贴近的我面颊,呼气时所产生的炽热。
「南叶想要知道答案吗?」
她在我的耳边低语,吐气时的气流像是在瘙痒一般刺激着我的耳廓。
「如果南叶能保证不再因为过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的话,我能将那答案告诉你。」
水面上兴起了波澜。
无法安抚,愈演愈烈的波澜。
我睁开了眼,看见维茵的上半身已经从我的肩头越过,正侧着头面对着我。
「南叶想知道答案吗?」
她保持着温驯的表情,轻声细语地再度询问我。
我,想要知道答案吗?
为什麽不想呢?
怎麽会不想呢?
不论如何都是会想要知道的吧?那个仿佛全世界都知晓,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的所谓「答案」。
可是……
在那之前……
在知晓答案前……
「不再因为过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又是什麽意思?
是指我以为雏的人格消失而产生的懊悔吗?
可在这件事上分明毫无作为的我因此自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理x一事上远b我更为坚定的维茵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那她指的又是什麽呢?
难道说——
「你愿意把我遗忘的告诉我了吗?」
我问维茵。
「……」
她点了点头。
「只要你保证你准备好了,保证你已经拥有了强韧的灵魂和坚定的内心,能够面对恢复记忆之後的自己的话,我就可以把它还给你。」
「可……不是仅仅就是解除魔法而已吗?」
「对接受了这魔法物件而言,仅仅就是解除了魔法而已。可对於那之外的人,却远远并非如此。」
她的双眼,也如那水面一样,泛起了波澜。
「就好像si亡一样……si者的逝去对si者本人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会因为si亡这一行为而产生变化的都是尚未si去的生者,生者的悲伤苦闷、生者的拍手称快,对於si者来说都是传达不到的东西,哪怕他是欣然si去,或是含恨而终。」
「……」
「这关於遗忘的魔法也是一样的,被你遗忘的并没有遗忘你,而且说不定你的遗忘正是她的选择。这遗忘可对你产生的结果,对於已经被遗忘了的她是毫无影响的,可如今要违背被遗忘者的意愿,让她si而复生的话,这影响就会作用在被遗忘者的身上,就好像对於si者的亵渎和缅怀,都传达到了她身边一样,而收到了这些亵渎与缅怀的si者,是否又会对自己si而复生这一事产生异议,并将那几度辗转了的亵渎与缅怀,回馈到你的身上呢?」
她在这里略微停顿,才第三次询问我:
「你能作出保证,并得知答案吗,南叶?」
而後,又过了十天,我结束了学校组织的「自愿参加」式提前补习。
久违地重新将头脑运用在枯燥和si板的应试上,却意外地感觉远b在假期中度过的时间还要轻松,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有事去做的紧张感也显得格外充实。
等到维茵的入学许可和订制校服寄到我家中时,我几乎都忘了自己在假期中都遭遇了什麽,以及维茵作为外来者的身份。
花了一点时间,我才让维茵学会了如何独自穿上这身青se的西装校服,虽然维茵的身材相当娇小,可这件特别定制的校服也完美地贴合在了她的身上,就是看上去像是个装大人的初中生一样。
就在我疑惑这是谁的手笔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并非来点提示而是某个少nv扯着嗓子的「笨蛋南叶快接电话!」的催促声。
自从会长将雏领走後,我不知道会长是怎麽做到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就变得越来越像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之前的担忧似乎变成了泡影,她就连对我那没来由的恶意都增强了几分:凭藉着安装在我手机上的程式,经常擅自就将我的来电拦截,然後用怪异的方式播送出来,这次大概是考虑到我就在自己家里,所以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来电人是会长,自从补习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过了。
「怎麽样啊南叶同学,那身衣服很合维多利加的尺寸吧?」
而她也很快就将我刚刚的疑问给打消了。
「这样没问题吗,让维茵正式入学什麽的?」
这决定是维茵告诉我的,她在我去补习後的某一天突然告诉我,自己也想和我一起上学,并且经过会长的许可了。我自然没有把这当作玩笑,虽然我很希望它只是一个玩笑。
「倒不如说总让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跑来跑去才有问题。」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这也能让你更放心一点,不是吗?」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我没有掌控维茵的能力,尽管她大部分时候都对我言听计从,但那也仅限於直接和我相关的事情而已,在一些与我没有直接联系的重大决策中,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想法是出与善意或恶意,抑或是两者皆不,我无法揣测。
但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她放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再度发生这样的事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她。
我已经接二连三地失去了很多了,不想再因此失去什麽。
首先保护好身边的事物,然後再去夺回已经失去的……十天前,在维茵让我作出选择的那一刻,我定下了如此的决心。
已经失去的,不是通过自己的手夺回来,也没有什麽意义。
有些东西必须亲手去做。
有些东西必须亲眼去看。
说是不甘心也好,倔强也好,我始终不希望真相是因为他人的怜悯才施舍给我的。
所以,哪怕是糊涂的决定,我也只能y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对进入新学期的我来说,这样正好。
「对了,南叶同学,我还要通知你一件事……」
在会长这麽预告的同时,维茵从二楼的走廊上探出头来。
「南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有个不得了的人要来了。」
她们通过不同的途径,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向我说出了同一句话。
此刻的我正坐在玄关处给自己系鞋带,在休息日里,我还是需要去给苏老板打工。
虽然不知道这个不得了的人到底是指谁,又或者是不是指同一个人,我都没有因此而觉得麻烦,甚至有些隐隐期待了起来。
这可是被人们称为「最重要的一年」的最後学年啊,本身就已经充满挑战的同时还要增加难度。
这下子……
「这样正好。」
我走出了家门,街道上yan光明媚,却远远不如之前那般炎热。
然後,我回过头,向着正站在二楼走廊目送我离开的维茵喊道:
「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