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二十六(达达利亚)(2 / 2)

“你——”

他居然还有脸提哥哥…光是想到哥哥的身体不知道被他用来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验,荧就气得全身发抖。

“反正大体上看起来都一样,就算换掉了女皇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笑容里带着恶意的讥讽,“至少,T-11的脑子很好用,不是吗?”

顾及到身后达达利亚的心情,荧没有马上反驳他对达达利亚本人的贬低。

一口一个T-11的烦死了,是想要时刻提醒他,他不过是自己手底下的复制品吗?

“他不叫T-11,别用那种物化人的代号来称呼他,”荧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有自己的名字了,他叫亚历克斯。”

说完,她回过身郑重地看着达达利亚:“抱歉,自作主张说了这些话,本来打算等回去开欢迎会的时候再正式告诉你的,这是我和大家一起为你准备的礼物——如果你愿意收下这个名字的话。”

“亚历…克斯?”

达达利亚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反反复复地将这个名字轻声念了几遍后,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他有名字了…亚历克斯……

以后,他就叫亚历克斯了。对面的多托雷已经无聊到又开始敲桌子。

“特意跑到我面前上演这种无聊的戏码拖延时间,是在等谁来救你们?——末席吗?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他忽似想起了什么,没头没尾地感慨道:“海屑镇…不错的地方,如果不是特意去查,我还不知道至冬有这么一个祥和的小镇。”

他突然提到海屑镇…是什么意思?

荧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抽出随身的佩剑,将手中的剑尖指向了多托雷的咽喉:“…你对海屑镇做了什么?!”

虽然达达利亚家人的意识体都聚集在这里,但他们的躯壳还都在海屑镇。

面对她的无礼举动,多托雷只是颔首一笑,右耳上的耳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晃得她愈加心烦意乱。

“「我和你家人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他稍稍前倾身子,主动将喉结贴到她的剑尖上,“你难道不好奇面对这种问题时,末席的选择吗?…算算时间,估计他已经在赶往海屑镇的路上了。”

“你疯了?那都是女皇的子民,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荧用眼角余光迅速瞟了眼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里程标志牌,距离冬都站还有五千米,这里是离梦境边界最近的地方,只要在经过前方的跨湖大桥时动手——

“不不,不是我,而是来自「深渊」的那些邪恶生物,”多托雷摇摇头,说话的口吻自然得就像在解答学生提出的各种疑问,“深渊教团和我们愚人众向来不对付,偶尔放几条狗过去乱咬人也是很正常的吧?没人会知道背后是谁在操纵,就算是末席,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去他们的神面前告发我。”

“梦终究只是梦,不管先前发生过什么,醒来之后都是会忘掉的。”

“他只会永远记得,在今天,他最爱的家人,他从小长大的海屑镇,人生中所有最重要的一切都毁于深渊之手。”

他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继续往她的愤怒上倒油。

“猜猜看,如果因为和深渊的恩怨而导致他失去他所有最在乎的家人…你说,末席会不会就此迁怒于你这个深渊教团首领的血亲?跨越血海深仇的爱情…啊,想想还挺浪漫。”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荧压抑着不断上升的怒火,“区区一个「海勒西斯」,就这么让你耿耿于怀吗?”

“区区一个「海勒西斯」?”多托雷又笑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不是你第一次弄坏我的玩具了吧?”

“你是说璃月那个用来研究遗迹守卫的研究所?不是早就荒废了吗?”

荧心头暗暗一惊,胡乱地搪塞了过去。

难道…他还保留着关于散兵的记忆?

“装傻也没用,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面具后的多托雷似乎白了她一眼,“把别人玩具弄坏了,难道不需要赔吗?”

“赔?我拿什么赔给你?哦,想要让我当你的玩具?好啊,”她面色一厉,低声喝道,“…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心领神会,他略一抬手,一个透明的结界在座位上凭空出现,将多托雷整个人罩在了里面。

蒸汽列车正在朝横跨湖面的钢铁高架桥上开去,在亚历克斯的操控下,这个世界的边界正在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来不及跑到车厢的衔接处了,荧当机立断用剑劈开餐车的车厢,让它跟着达达利亚一家所在的那节车厢一并离开。

只要她立刻用口袋锚点传送回海屑镇,一切都还来得及!

随着她一剑劈下,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半截车厢也跟着四分五裂,依着惯性前行了数十米后方才停下。

二十米,十米,五米……

眼看着列车头即将带着豪华车厢冲向现实世界,一直安分地坐在座位上的多托雷忽然打了个响指,桥的另一端便从她视野中隐去了。

…不好!全速前进的列车头失去桥梁的支撑,带着后面的两节车厢直直地往湖中坠去!

不等荧这边有所动作,一条金色的巨蟒突然破空而至,它张开自己大大的嘴巴,轻而易举地将列车头和车厢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没有停留超过一秒,巨蟒一吞完车厢,便像来时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派蒙…妈妈…冬妮娅…托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伴随着边界的开启,这个由梦境编织而成的虚拟世界也在逐渐坍塌,不多时,身边场景已经由残破的车厢转换成了另一处有些眼熟的荒漠,再也找不到刚才的半点痕迹。

这里看起来似乎是须弥荼泥黑渊附近。

“啊,真是遗憾,差一点就脱逃成功了呢。”

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虚情假意的叹息,荧立刻从无尽的悲痛中清醒了过来。

…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只要找到那条巨蟒杀掉它,也许还有挽救的可能。

“忘了吗?就连控制这里的权限都是我给你的呢。”

趁着他们分神的功夫,屏障内的多托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亚历克斯背后。

“亚历克斯,小心背后——”

荧当即挥手一个风刃劈了过去,但都已经无济于事。

“唔…!”

多托雷离得太近,出手又极快,亚历克斯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戴着蓝黑色手套的手直直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嗯?”

多托雷收回手,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亚历克斯的脸白得像雪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他脱力到一头栽进荧的怀里,在她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身子。

“你怎么样了?”

荧担心地看着他的胸口,那里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受伤的痕迹,但他的脸色看起来糟糕到仿佛随时都会死掉。

亚历克斯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事了?

“…原来如此。”

多托雷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再次看向亚历克斯,语气中带着的不知是调侃还是讥诮。

“随随便便就将自己赖以生存的神之心送了出去,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神之心…?”

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口袋,果然,除了手枪之外,还多了一枚像棋子一样的东西。

…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这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亚历克斯刚恢复了些气力,就站起来将荧护在身后,他手腕一转,一柄由冰凝结而成的双头长刀便立刻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算是知道民间那些愚蠢童话的受众都是些什么人了。”

多托雷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他背着手,从容不迫地踱着步子向他们走来。

“多么天真的小美人鱼,随便轻信这种坏女人的承诺可是会变成泡沫的。你能得到些什么?不灭的灵魂?那不过是男人用来教化规训女人小孩的手段。”

“就算…变成泡沫也无所谓!”亚历克斯丝毫不畏惧这个曾主宰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上司兼仇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

“这枚神之心由你哥哥的遗骨制作而成,里面蕴含着不亚于七枚神之心的力量,”他侧过脸,对荧露出一个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无比凄楚的笑容,“我答应过要把哥哥还给你的,用这枚神之心去救妈妈他们吧,这里我来应付就好。”

“不行,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这里不需要你来殿后!”荧使劲拉拽着亚历克斯的手臂,可是他就像焊在地上了一样纹丝不动,“听话!不要意气用事!”

把他一个人留下就是让他送死。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该死,传送锚点怎么用不了了?全都失效了吗?还是说,有别的因素在干扰着地脉——

“…抱歉。”

不动声色地在荧背后设下一个传送阵后,亚历克斯狠下心一把甩开了她紧紧拉住他的手,又用尽全力往她肩膀上重重一推。

“不要…!”

被他这么猛地一推,荧骤然失了重心,后仰着摔进了传送阵内——

然而,她没有如亚历克斯所期望的那般消失在传送阵内,而是直接踉跄着跌倒在了沙土地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可以离开了?”

多托雷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亚历克斯对他发起的一次又一次攻击,悠闲得仿佛只是在逗弄自家养的小狗:“一换一的垃圾戏码我这五百年里早已经看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走,”荧一个翻滚从地上跃起,趁势与亚历克斯一左一右夹击多托雷的两侧,“这次…我不会再逃了!”

随着滚滚烟尘扬起又落下,亚历克斯纯白色的魔王武装变身自动解除了,他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伤痕累累的身体像坏掉的发条人偶那样在地上微微抽搐着。

“亚历克斯…!”

顾不得自身的安危,荧扑到亚历克斯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亚历克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话都还没说完,他就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口积血。

“没事?他在哄你呢。”

多托雷倒也也不急着过来解决掉他们,他交叉双臂,跟只报丧的乌鸦似的立在一旁幸灾乐祸。

“呵呵…心脏都被摘除掉的家伙,现在也就凭着神之心残余在胸腔的那最后一点力量在强撑着了吧。”

荧连想也没想,一把扯开亚历克斯的衣襟,掏出口袋里的神之心就往他胸口戳:“怎么回事…为什么放不进去……”

她急得手直哆嗦,但无论她怎么塞,那枚象牙色的,泛着柔和白光的神之心还是好好地待在她手心里。

——似乎有一股阻力正在将它往外推。“没用的,它一直排斥着我的身体,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亚历克斯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她手里一空,那枚神之心被抽走了,“只有和它同源,被它认可的你,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

白色的神之心闪闪烁烁,仿佛是对他刚才的话表示赞同。

…怎么连哥哥都跟着一起胡来?

荧死命挣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行,你没有它会死的——”

“听话,”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不顾她的抗拒,硬生生地将神之心按进了她的胸口,“妈妈他们…就拜托你了。”

没有疼痛,也没有任何不适,神之心如汇入大海的支流那般自然地进入了她的胸腔。

身体里,一股久违了的力量正在翻涌、沸腾。

她太久没使用过这种力量,久远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果然是哥哥。

“…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让亚历克斯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后,荧再次站了起来。

“看够了吗?”她转过身,迎上了多托雷看热闹一般的视线,“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秃鹫。”

“谢谢…?”多托雷单手托着下巴,闻言轻笑了一声,“但比起食腐的秃鹫,我还是更愿意当一只充满好奇心的乌鸦。”

多托雷脱掉外套,将它随意地丢弃到一旁。

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如茧蛹般自身后将他紧紧包裹起来,再度展开时,多托雷已是换了另一种姿态。

比起人类,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一只黑色的怪鸟。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吧。”

怪鸟的鸟喙开开合合,用着多托雷的声音说道。

“…什么鸟人。”

荧冷哼一声,也不甘示弱地张开自己那双发出耀眼白光的浅金色翅膀,倾尽全力持剑迎面朝他劈去。

但那道黑影却如鬼魅一般,每每在剑锋落下之前便没入了重重的黑色雾气之中,几个回合下来,她屡屡扑空。

黑雾迅速往四周弥漫开来,荧一时不察,竟被它团团包围住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像丝线般紧紧缠绕住了她的翅膀和四肢,她失去行动能力悬停在半空中,宛若一尊一动不动的提线人偶。

“…荧!”

亚历克斯挣扎着想去救她,但空气仿佛注了铅,压得他喘不过气,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荧被那团黑雾包围。

窒息。

视野一片赤红。

随着束缚的不断勒紧,能够进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铁锈的腥气顺着喉管逆流而上。

一只只无形的触手像蚂蟥一样,正在大口大口地汲取她体内的力量!

“这样的你是无法打败我的。”耳鸣的间隙中,她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了多托雷的低语。

“——一起成为怪物吧。”

手中原本一直握着的剑不见了。

荧勉强睁开已经涣散的双眼,在离手边不远处找到了它,她本能地想要将它捡起来。

但仅凭两条已经麻痹到失去知觉的腿无法支撑站立,她只能匍匐着一点一点挪动过去。

正当她即将触碰到它的剑柄时,一只穿着黑色尖头长靴的脚突然出现,故意一脚将剑踢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在她昏迷的这一小会儿,多托雷恢复了人形。

“你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甚至都没能发挥出它百分之一的力量,看来你还没学会该如何使用它,真是辜负了我们小美人鱼的一片苦心。”

下巴被人用鞋尖傲慢地挑了起来。

“为什么不反抗?是已经放弃挣扎了吗?真是让人失望。”

多托雷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他身形一晃,再站定时,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刀已经深深扎进了他刚才所站的沙土地里。

“不许你…侮辱她……”

远处的亚历克斯喘息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方才用来投掷长刀的那只手还未来得及放下。

“嗯…?原来还没有断气吗?看来你继承了末席皮糙肉厚的天赋。”

转瞬间,多托雷便已移动到了亚历克斯面前,荧甚至都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亚历克斯就倒了下去。

“但我记得应该有教过你——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最好不要插嘴。”

他一脚踏在少年的手背上。

“不要…!”

“咔嚓。”

风中依稀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一起碎掉的还有荧的心和理智。

她没有听到除这以外的任何动静,那孩子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不知是强忍下了剧痛,还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他还活着吗?还是说,他已经——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不要…?”多托雷歪着头惺惺作态,“这可不是一个拯救过世界的大英雄该说的台词啊。”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

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眼里窝囊的泪水,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失敬,是我疏忽了,那种带着性别色彩的称呼太过于狭隘了,应该称呼你为英杰。”

他嘴里虽然一直在捧着她,但语气中却不带一丝歉意和尊重。

荧的心中满是屈辱和不甘,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沙土地里,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亚历克斯在她面前被杀。

“现在才谈合作,会不会太迟了些?”

多托雷笑了,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有趣的笑话。

“如今任人宰割的你已经失去了与我谈判的资格,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以后。”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彻底冷却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保护不了身边这些重要的人?

最开始是空,然后是达达利亚一家,现在就连亚历克斯都被她的无能所拖累牵连……

自从失去力量和空后,荧就像得了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她不再是那个有着哥哥陪伴,在宇宙间纵横无阻来去自如的旅行者了。

虽然一直努力在大家面前表现得沉稳可靠,但曾经作为高维度者的自我认知早已彻底颠覆坍塌。

不再是所向披靡的异星过客,而是命运被牵扯进时代洪流中的一片小小落叶,遇上漩涡只剩下粉身碎骨一个结局。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她宁可亲自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似乎已经对没有反应的亚历克斯失去了兴趣,多托雷的脚步声正在朝她迫近。

他走得很慢,踩得沙地沙沙作响,像是为了细细欣赏猎物濒死前的挣扎。

然而,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难道…就要像这样窝囊地死去了吗?

来这里之前,其实她心里也特别没底,但为了让大家安心,她还是强装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去挑战无法战胜之人」。

但没办法,除了战斗,她真的找不到第二个选项了。

可是…她还不想死。

她还没有向杀掉哥哥的人复仇,还没有将妈妈他们从那条巨蟒口中救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回真的活不成了,也必须在死之前拉上多托雷垫背。

怦怦、怦怦、怦怦……

就在这时,胸腔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不属于她自己的心跳声。

是那枚神之心。

哥哥,是你吗?

荧的理智稍微回复了一些,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心声问道。神之心不会说话,但跳动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不知是在为和她的重逢感到高兴,还是在为她的消极绝望而感到担忧。

往日和空一起旅行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流淌。

荧能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心跳正在逐渐趋于同步,她再度与他的灵魂产生共鸣了。

就像他还在她身边那样。

——像以前那样一起并肩作战,合击歼灭敌人吧,哥哥。

距离荧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多托雷停住了脚步。

他眯起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化。

终于——开始消化了么?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新生过后的她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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