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的意思是……”
“千千万万的家庭,就是这么过的,等战争结束后,你们的人,我们的人,甚至重庆的人,都会回家,会有无数的家庭形成,他们不会再天天关心国家生死存亡,只想过幸福美满的生活,邓主任,您觉得你们能够接受这样的情况出现么?”
“应该可以吧……”邓主任不太确定。
“那好,问题来了,你们的党员,如果多数时间也只是谈论家长里短的事情,你们会不会觉得他们失去的党性原则,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和党外的人成亲组成家庭?”
邓主任有些冒汗,她开始明白袁辑贞今日说的话的真实含义。
“我们是可以允许我们的人和一个**党员成亲的,如果延安不允许,这意味着什么,我想邓主任清楚。”
信任的崩塌,邓主任很清楚这样的结果。
“当然,可以采取巧妙的方式,比如不喜欢,但这样一来,贵党就划了一条无形的界限,普通人可能不会在意,有心人却是可以看出,你们是要保持纯洁性,这不是小事,它将引申到政治层面,形成对立的阵营,导致一个联合政府的崩溃。”
“邓主任,我今日一来,就称呼您为邓大姐,您的反应说明您内心是警惕的,同时也让我感觉道,不管我们双方合作有多久,您来羊城有多长时间,您始终还把我们双方分得很清楚,哪怕是私下里也是一样,您以此恪守着您对贵党的忠诚。”
袁辑贞的话让邓主任陷入沉思,袁辑贞也停下来,拿起杯子喝水。
“我不否认韩夫人说的这些,韩夫人需要我们做什么?让陈静同志继续以前的工作吗?”
“邓主任,我拿陈静的事情说,不是为了要让她做什么,而是想以此来告诉邓主任,以我和勇哥的身份,在陈静这件事上,和你们都有很多的矛盾,换做其他人,将是无法解开的难题,邓主任,我们不能只解决个案,而是要看看,能否有彻底的解决之道。”
见她不说话,袁辑贞继续道:“也许邓主任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其实这仅仅是你我双方合作中会产生冲突的一点。”
“还有什么是韩夫人担心的?”
“比如你们的秘密人员,在粤省,人数不少,邓主任有没有想过,一旦粤省军政得知他们的身份,会作何感想?”
邓主任再次露出震惊之色,这点她确实没有考虑过。
“他们很多人,已经融入到粤省之中,一旦你我双方发生冲突,他们将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一部分人,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你们的命令,这对我们的人将会是种难以接受的伤害,而一部人人,可能会选择不听从命令,这对你们也是不可接受的,由此造成的影响,将彻底无法挽回。邓主任,上次在青阳遇刺,有一个人就很明确的告诉我,一旦延安让他执行他无法面对的命令,他将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知道,他这是痛苦和无奈的选择,因此我在想,难道真要等你我双方付出沉重的代价,才会明白合作是多么不容易吗?”
不用细想,邓主任就能猜到她说的一定是老黄,也许还有很多人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而这样的选择,对己方也是沉重打击。
“邓主任,和延安的合作,是勇哥和我一手推动的,这些年来,质疑声不是没有,李钦文大哥就曾经问过勇哥,为什么一定要和延安合作?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李大哥说,延安和其他人也有合作,但他们付出很多,换来的却很有限,而我们几乎没有让延安付出什么,可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你们对那些人的信任,远远超过我们。邓主任,勇哥当时根本无法回答。”
第一次,邓主任感觉自己在冒汗,很多事情看似和国家大义无关,可一点一滴积攒起来,会致命的,她就知道,边区的人来羊城是畅通无阻的,可粤省的人去边区,一定是需要察省省府出具证明,连县政府的证明都不行,那些受韩勇委托,前往边区合作生产的人,心中一定充满着不解和无奈。
由此她还想到一点,己方有很多人在粤省军政供职,而粤省却无一人在集团军和边区供职,这样的事情在粤省高层很多人眼里,恐怕也是不信任的表现,认为延安在防范着粤省。
袁辑贞以陈静起头,当然不是要强行替韩勇纳妾,她的话只是要表明人的感情,是个人可以做主的一件事,提及的家庭、人情,看似小事,却很有可能成为引线,陈静的事情难办归难办,办不好就会给人一种信号,认为不是陈静不愿意,而是延安不允许,堂堂粤省最具权利的人,都无法解决此事,正如袁辑贞说的,其他人还会有念想吗?而进一步引申,难听点的说法就是,韩勇都无法让延安对一个女人妥协,那么其他事情,绝无解决可能。
“韩夫人,我明白您来找我的原因,您的担忧,我也清楚了,您觉得,我们该如何入手来解决?”
袁辑贞摇摇头:“邓主任,说实话,解决之道我没有,我只能说说不成熟的想法。”
“韩夫人请说。”
“贵党需要纯洁信仰,这无可厚非,而且这么多年形成的一些思想,短时期不可能有实质性的改变,如果因为我说的,贵党做出一些调整,在有些人眼里,又将是延安向羊城妥协的罪证。”
邓主任点点头:“不错,韩夫人一针见血。”
“因此,我的想法是,从看似不重要的地方入手,看看双方有没有可能形成共识。”
邓主任想了想:“韩夫人的意思是从人与人的交往入手?”
“是的,不带任何目的的人与人来往,能否在原则许可下,不干涉?”
“我想应该可以,韩夫人,那陈静……”
“邓主任,今日我说的有关陈静的话,其实已经伤害了她,我希望邓主任不要有什么误会。”
邓主任摇摇头:“不会,其实我考虑让陈静做其它工作,也是想保护她。”
袁辑贞笑了:“邓主任,也许您的想法是好的,可别人会怎么说?还有你们不知情的人是否会对她怀疑和不信任?”
“是我疏忽了,韩夫人,为何您对陈静……”
“邓主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缘分,男人和女人会有缘分,女人和女人也会有缘分,陈静虽然比我大,可我总会有种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感觉。”
邓主任叹了口气:“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带她来。”
“也许吧。”袁辑贞道:“正因为我和勇哥愿意和延安合作,冥冥之中才会让她和我相见,邓主任,我和陈静谈过,我知道,她这一生,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我实在不忍心让她连看到勇哥的机会都没有,才请母亲一定要带她回羊城。”
邓主任愣了下:“原来孙夫人要求她来羊城,是你的意思。”
“是的,邓主任,陈静快二十四了,一个女子最美丽的青春年华即将逝去,我们就让她有那一点点私心吧。”
“我懂了,韩夫人,我看还是让陈静跟着孙夫人,延续她在重庆的工作,不做变动如何?”
“多谢邓主任。”
微微摇了摇头:“韩夫人,我们**党人也是人,也有感情。”
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让办事处的人感到非常惊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也许出了大事?当袁辑贞走出邓主任的房间时,所有人才松了口气,不过袁辑贞和邓主任告别的话还是让人大吃一惊:“邓大姐,也许您叫我一声贞儿,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