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学的忙碌又和高中不同,起初向苒在老校区,和医科大隔着一小时的车程,之后搬到了新校区,江语乔又困在图书馆和宿舍楼里,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也许久未见了。
直到在这个格外艰难的雨天,向苒来学校看老师,下楼时看见一个女生背着书包往大厅走,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江语乔。
这些都是向苒说的。
江语乔原本的记忆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一次,向苒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要去公交站吗”,而是“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略带缱绻的温柔问题,江语乔点点头:“我还好。”
向苒并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原礼一中,为什么穿着校服?复读吗?出了什么事?人人都好奇的问题,她没有问,只是问,你还好吗
车窗外夜色浓重,路灯的光亮被大雨吞噬,光线微弱,公交车上的光线同样微弱,向苒的脸隐在一片黑暗中,她说起这个夏天,像是又回到2012年。
这个夏天,她实习,去一个公司做设计,每天稳保996,争当007,组长整日在会议室和人吵架,吵赢了就给大家点奶茶,吵输了就改群名,他们的群名从“gogo一稿过”变成“今天不加班”,又从“今天不加班”变成“跳楼三千遍”。
公司离家不算近,向苒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才回家,那个时候路上居然还在堵车,说是他们公司附近就是最大的外卖软件办公地,日常十二点下班,等熬到家洗漱完毕,上床已经两点了,设计真不是人干的。
江语乔笑着听,撇撇嘴:“那完了,肖艺天天念叨,说实在不行她就回来当美工。”
江语乔和她讲起范凡和肖艺。
范凡没听家里的话,拿着全班第一的成绩报了考古学专业,整日不是研究这块青铜器就是研究那块头盖骨,拿着个小刷子东扫扫西扫扫的,肖艺还给她画了个头像——一个拿着刷子的小女孩。
范凡性子稳,招老师们喜欢,今年暑假跟着班主任做社会实践,此刻人还在江语乔没听说过的大峡谷里。江语乔上次见到她还是去年夏天,她剪了短发,黑了,也瘦了,整个人和中学时的书卷模样截然不同,身上透着一股坚定的、野生的、蓬勃的东西。
肖艺呢,也挺忙的,她人在英国留学,学校没有宿舍只能住在外面,她的房东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人很好说话,房租也便宜,房子八百多平,坐北朝南,又宽敞又舒服,唯一麻烦的,是那院子里长不完的草。
八百平的房子,院子占了五百平,野草一礼拜长一片,每周日肖艺都要空出半天时间和另一位租客在院子里除草,两个人从吃完午饭开始忙,一直忙到太阳西垂,除草机四块电池全都用完才算结束。肖艺累得直不起身子,两条腿直打颤,再走一步就要跪下,然后趴在床上,给江语乔发一长串语音信息。
她说她现在知道野火烧不尽的草是哪里的草了,就是她房东院里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