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男生围攻她,江语乔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她的手腕撞到墙青了一块,一碰就钻心地疼,好在被衣服盖着看不出来,听见奶奶问,江语乔摇摇头:“没有。”
江正延冷哼一声:“你还有理了是吧,用得着你出风头!挨欺负了不会找老师?你就非得打架?”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做事的是蒋琬,动嘴的却是江正延,他要背着手说教,要站在高位管理,要发表看法并且得到认可,因为他是这个家的主宰者,是权威和真理的具象,他可以不问原因、不讲道理、不在乎真相,而你一定要服从他,要认错。
凭什么?
江语乔早就受够了:“他活该!他拉女生进男厕所,欺负人霸凌同学,一个下贱的畜生我凭什么不能打,我还打轻了呢!”
“你还顶嘴是吧你!”江正延暴跳如雷,“一个女孩子家家嘴怎么这么脏!跟谁学的你!你要是不学好,啊,你就给我回去上,省的在附中显眼,咱家丢不起那人!”
“跟谁学的?我一生下来你就把我扔给奶奶了,现在舔着个大脸问我跟谁学的?我告诉你没人教,我跟狗学的!”
全家小心翼翼维护的纸窗户,被江语乔捅了个洞。
周文红神色复杂,紧紧拉着她的手,在房间做作业的江朗悄悄溜出来,躲在门后看戏,江正延“团圆”了许多年,从没想到这件事会摆到明面上,一时愣住了,蒋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忙打圆场:“语乔,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江语乔还没说完呢:“想送我回去是吧,你配吗,是我奶奶砸钱填你的破烂窟窿,你才把我接过来的,别光顾着发火啊,你有本事把钱吐出来啊。”
蒋琬不知道这件事,看了眼江正延:“什么钱?”
“赌博的钱啊。”他不说,江语乔替他答:“生而不养,你配当爹吗,赌钱败家,你配当人吗。”
江语乔早就想骂了,当年被当做恩赐的上学机会,不过是一场交易,她知道的太晚,一直爱他、尊敬他、顺从他,那么多年也该说清楚了。
因为爸爸的工作,因为姐姐读高中是关键时期,因为弟弟太小离不了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江语乔和奶奶在城郊住了十一年,她没有记恨过。
暑假爸爸难得带她来城里玩,他们去新开的公园划船,路过的快艇把船撞翻了,爸爸先去救的弟弟才来救她,她没有记恨过。
听说姐姐要来找她,她攒了好多辣条留给姐姐,妈妈却不准姐姐吃,说姐姐胃不好,犯了病又要去医院,江语乔的胃也不好,可她生病,身边只有奶奶,她也没有记恨过。
村子里也不总是和乐的,老人们嚼舌根,江语乔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姐姐叫江晴,弟弟叫江朗,她叫江语乔。这个家,原本就没有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