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将军,这……”
周丰容揭开车帘,微微一怔,荀绍跨马挡在车前,一头一脸的雪花。
“大将军终于脱险,下官特来恭贺。”
周丰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抿唇不语。
荀绍趁他不备,忽而跃上马车,直攻向他。周丰容吃了一惊,连忙格挡,哪知她只是虚晃一招,抽出他腰间长剑便跃下了车。
车夫早吓得远远躲开了。
道旁有其他大臣的车马驶来,但大将军的车驾在此,岂敢赶超,只能全堵在后面,见了这幕,纷纷将车帘揭开道缝悄悄观望。
荀绍视若无睹,执剑立在车前,长睫上沾满雪花,说话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八年前凉州生变,荀家军受阻,只有我年方豆蔻,行动自由。当晚我率一百二十轻骑突围出城,疾行数营,然而偌大西北,将领但凡见我一介少女便当做儿戏,无人理会。后来返回途中,得遇大将军队伍,我冒死求援,禀明利害,竟然获援。”
“我永远记得当年那个耳可听忠言,眼可观天下的英武少年,期许有朝一日可与他并肩驰骋,甚至连一个赌约也紧咬着不放,以为终于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我对你有情,你却对我无意,强求终究无益。”她抬眼看着周丰容,自嘲般笑了一下:“所幸我自认已全力以赴,再无遗憾。”
她自怀间取出赐婚诏书,轻轻一抛,挥剑劈成两半。
“从今往后,荀绍与大将军再无瓜葛,但你记着,是我不要你的。”
长剑被重重插在地上,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驰远。
周丰容震惊地看着雪地上的诏书。
她对他有情?
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源于她被压制后的意气用事罢了。
在场的人大多没听清楚二人说些什么,但前后动作却看得明明白白,大约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却又只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在场的人哪个摆脱的了嫌疑?
被堵在最后面的马车里,应璟刚刚放下车帘。
范一统悄悄跑去前面围观了一下,此时嗖一下钻进车内,压低声音道:“真搞不懂这个荀大人什么意思,在牢里的时候不是说什么都不肯丢下大将军的吗?这会儿人没事了,她倒跟他一刀两断了。”
应璟道:“这才是荀绍,就算要断,也绝不弃对方于危难。”
范一统不免感慨:“那荀大人也算有情有义了,大将军委实绝情。”
应璟微微笑了,周丰容为人骄傲,而荀绍这一次随他出征,恰恰踩碎了他的骄傲。他本就无法容忍,回都后又遭遇赐婚,只会觉得荀绍对自己步步紧逼,又哪里会看到她的好?即使荀绍为他身陷囹圄,他也断不会领情。
可荀绍这么多年遭受多少白眼,自尊又岂会比他弱?二人会走到这步,全在他预料之中。
大雪连降数日,荀绍有心回避朝臣目光,干脆称病告了假,在府中窝了好几日。
竹秀已经得知她和周丰容决裂的事,没一句责备的话,反倒夸她做得好。当天特地设案朝西北方向祭拜,对荀绍父兄在天之灵道:“你们家荀绍真有本事啊,当着百官的脸打大将军的脸呢,啧啧啧,看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荀绍捧着本书装认真,当做不知道她在挖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