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车里的时候,柳承徽已经睡着了,小小的一只软软地将头枕在白慕熙的腿上,睡得好梦酣甜,流了一嘴儿的口水。柳行素见他目光有些无奈,好笑地上来,用绣帕替儿子把口水擦了,顺手摸了摸他婴儿肥的小脸,慢慢地感叹:“要是眼睛也像你,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少女。”
他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偏过了头。
明明就是十分受用,偏偏要端着架子,柳行素笑着,在儿子小嘴上偷亲了一下,低声道:“你父王是个别扭鬼。”
“……”这句,他当然也听到了。
出衡阳到上京,千里迢迢,柳行素不明白他为何不留在衡阳养病,等了许久不闻回音,柳行素也岔开了目光,望着窗外的平原沃野,湘水在身后滔滔不绝,一碧万顷的良田,在四野下有种独具韵味的安宁和纯净。
如果当年,没有柳家的事,他们也许便在山林沃野,与华婆婆她们活在一起一辈子了。可惜事与愿违,不如意的常有八|九,天道无情不可预测。
这场博弈里,已经没有谁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人。
柳行素听到身后的响起的声音:“衡阳已经被睿王知道了,并不安全。”
她回头,“那你想阻止睿王逼宫么?”
“还是,只是想阻止突厥人的进攻,防止生灵涂炭?”说到这儿,柳行素便有些歉然,如果不是她,也许他还应该在上京城,在繁华威严处,指挥若定,一坐皆惊。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敛唇道:“突厥太后和丁零王,是睿王迎回朝的。突厥大乱不过是突厥阏氏撕毁了与睿王的协定,她决意自己讨回河西走廊,甚至攻克安西都护。”
“我了解睿王,他虽然好杀,也晓得利害之处,一定会先击退了突厥才回京夺|权。毕竟他的野心,是完整的大周河山,而不是丢下祖宗基业于不顾,拱手让人。”
想必突厥太后也是看出了睿王殿下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才撕毁约定,举兵犯境。但睿王骁勇善战,突厥人并讨不到便宜,不过是争的这口气罢了。
柳行素道:“所以你的目标不是突厥?”
“当然是。”他微微扬起双眸,“潺潺,你的仇,我替你报。”
突厥的仇,他替她报,皇帝的仇,他拿自己偿还。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打算的。真是……柳行素突然咬牙切齿,“这么危险的事,我不许你做,你听着,你给我把病养好,只要这样,我就考虑,跟白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还能——勾销么?”
“当然能。”柳行素指了指睡着的儿子,“如果你能答应,这就是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的铁证。”
这是白氏与柳氏的后人,不说独一份,但天下没有谁比这个更有资格作证了。
他眉眼一弯,此时趴在他膝头的儿子醒了,睡得不安逸,醒来就开始闹,要娘亲抱抱,柳行素过了害喜的日子,但胎气却不稳,不敢把这么大的儿子抱进怀里,将他的肩膀推了一把,“要你好看叔叔抱好不好?”
小脑袋望向一旁目含微笑的好看叔叔,小脑袋装模作样地晃了晃,“那也好吧。”
于是张开了小手,“叔叔,抱。”
白慕熙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第一次,在明知身份的情境下打量他,伸手将傻儿子抱上来放到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