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得倒是稳固。
老婆婆问道:“姑娘,你也不晓得哪个是对的?”
她自顾自笑了起来,“我一个老婆子,拿错了药治错了伤倒是不打紧,左右我老头子去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也寂寞得紧。年轻人却是不能胡乱吃药了,姑娘,这么着吧,从这儿往南再走二里路,那边有一处梅花林,你进去,里头有个名医,他一定能治好你兄长的伤。”
“什么名医?”柳行素却握紧了瓷瓶,这里边的药应当是真的。但她自己用药毕竟是不如大夫的了。
老婆婆道:“只说姓梅。其余的我倒知道得不多,他有个特殊的癖好吧,逢患者没有不医的,但他却不要钱,只要医好了的伤患在他的草庐外埋点梅花种子,若是小病小灾埋一颗便够了,若是大病,得替他多种些。也不晓得多少年了,他那片林子,我瞧着倒很是繁茂,不过现在花谢了,你要是去,也不晓得找不找得到。其实也不远,出了这片坳子就能到了。”
“多谢婆婆提醒。”柳行素握着瓷瓶,用指尖蘸了乳白的药膏,望着血迹斑斑的沈轻舟,“师兄,我要替你上药了。”
沈轻舟趴在床上,缓慢地用力撑开一些,柳行素替他拉下衣襟,露出受伤的脊背,她取出一条干净素色的帕子替他擦拭掉伤口附近的血迹,露出狰狞的一道血口来,此时这道寸许长的伤口还往外吐着猩红的血,冰凉的药膏转眼贴了上来,柳行素见他似乎颤抖了一下,忙问:“是不是很痛?”
“不痛。”沈轻舟摇头,“抹上来清清爽爽的。”
“那应该是对了,师兄,我得出去替你把那位名医寻来。”柳行素替他仔细上了药,用柔软的帕子覆在伤口上,又替他盖上了衣袍,语调柔韧而坚定,“你等着。”
“师妹,你的身子怎么能奔波?”
他试图起身抓住她的手,但背后的伤口却绷住了,疼得他张口溢出一声痛呼。
柳行素放开他的手,“我很快回来。”
柳行素拾起桌上的青龙玉佩,“婆婆,麻烦您了。”
“没事。”老妪慈和地微笑。
柳行素出了门,往映着日头的反方向走了二里,果然见到一大片梅林,繁华落尽,草庐隐隐,外头架着一座秋千,凉亭里有个人正在看书,柳行素走近了,唤了一声,“请问是大夫么?”
那人放下医术,转过头来,是为年逾不惑的男子,须发飘然,青衫曳地,看起来很有几分仙风道骨、倜傥意味,“姑娘,脚步虚浮,气血亏损,身上似有紫苏、白术、杜仲和茯苓之气,姑娘是来寻安胎的药方么?对不住,我这里恐怕没有。”
柳行素还没有走上台阶,便顿了一顿,这位名医果然名不虚传,柳行素便立在台阶上,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男子的礼仪,“家兄途遭埋伏受了伤,还请大夫移步诊治。”
梅先生温润笑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但凡求医问药者,都是病患到我这回春斋来,没有我上门看诊的道理。”
“先生不肯?”柳行素皱眉。
她眉眼玲珑,宛如出水的芙蓉一般秀逸超凡,男人多看了几眼,微微一叹,待视线下移,更是惊讶,“姑娘腰间的玉佩,敢问,是何人所赠?”
“这个……”柳行素也低下头,手指摩挲过玉佩,温软圆润的暖玉被五指拢在掌心,胸口却狠狠地一酸,想说话时喉咙却已经哽住了。
梅先生晃了晃眼波,淡淡一笑,“姑娘不想说也就罢了。”
“是……是位故人。”已故的人。
每一次提醒自己他已经死了,就会让她更茫然,更不知所措。所谓报仇,没有给她丝毫的快意和畅然,有些执迷和坚持,她不知道还应当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