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初音没有开口答应,小公爷又挑了挑眉头,似乎意外竟有人能拒绝他的邀请,此时见青松有意报上自家名头,心道也好,让那小娘子知道了他是哪家的,就能乖乖地跟着他回府,好天天做那汤饼给他吃。
这样想着,小公爷就没示意青松住口,只是转了个方向,站在船栏边侧身对着卫初音他们,面上是在看水面夜景,实则在等卫初音乖乖答应。
青松瞟了一眼自家小公爷,见他只是转了身,并没有示意他闭嘴,得到默许的他顿时越发激动了,瞟了卫家姐弟还有小铃铛一眼,神情中满是对自家小公爷身份的骄傲和对卫家姐弟和小铃铛的不屑,“当今的萧圣人乃我家小公爷之长姐,官家亲封的吴王乃我家小公爷之父,我家小公爷实乃国舅爷是也。”
卫显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看了侧面对着他的“国舅爷”一眼,脸憋得通红,强撑着憋出一句“就算是国舅爷那又如何,我只听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偷上我们的船只,意图不轨,就是告到官家面前去,我们也不怕你们!”
青松歪着鼻子冷哼了声,“哟,你们是什么身份,哪个牌面上的?还告到官家面前去,官家晓得你们是哪个!”
说完,又指着卫初音说道:“不过是我家小公爷见小娘子做的汤饼鲜美,才降尊纡贵地上你们的船来品尝一口而已。我家小公爷是谁,就是那与我家碰了船的许老太师家的许二爷急着回去奔许老夫人的丧,也耐何不了我家小公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口出威胁?”青松抬着下巴用鼻孔打量了眼卫显,嗤笑着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就听见汪氏惊呼了一声“许娘子”,卫初音和卫显连忙回头向后看去,只见汪氏正扶着软倒的许娘子蹲坐在船板上。
原来是许娘子和汪氏见卫初音他们三人久久不回,便亲自来接,刚绕到后舱处,就看见卫初音他们三人正和两个陌生男子对峙,还在惊疑中,许娘子就听见了青松的最后一句话,立刻就双腿发软立也立不稳了。
“娘!”卫初音和卫显大惊,就要扑上去,却见许娘子竟又翻身坐起,双手撑地,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刚站直也不顾还在发软的双腿,挣脱了汪氏的手全然不顾一旁的卫初音和卫显,许娘子苍白着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踉跄着从他俩身边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青松的前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个婆娘,你在做什么?”青松又羞又恼。羞的是被一个女子抓住了前襟,恼的是那女子似是站不稳,竟把全身重量都挂在了他身上。
卫初音和卫显猛见许娘子从未有过的失态,都吃了一惊,连连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去拉开许娘子,许娘子却不理会卫初音和卫显的呼唤,死死地抓住了青松的衣襟,红着眼口中一直追问着青松。
事发突然,那个小公爷似乎也被唬了一跳,此时见许娘子跟疯魔了似的只顾着拉扯着他的小厮,顿时恼了,可他到底顾忌着自己身份,不愿牵扯进眼前这如同泼妇打架般的场面,只能捏紧了拳头在一旁连声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只是此时一片混乱中,谁也没空理会直跳脚的他。
许娘子似乎用了死劲,青松怎么也推不开许娘子,涨红了脸怒道:“我说什么,我不就说了我家小公爷是国舅爷,就连那着急奔丧的许二爷也耐何不了,只能和咱们家的船对峙着,看谁先服软让道!”
“奔丧?奔谁的丧?”许娘子喘着粗气,一个劲地追问着。
青松心中暗骂自己倒霉,竟遇上个疯婆娘了,但此时挣脱不开许娘子,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当然是许二爷的亲娘,许老太师的夫人许老夫人啊!”
许娘子难以置信地直摇脑袋,“不可能不可能,定是你胡说!对,定是你胡说!”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十四年了,她从家中私奔出来,就再也没见过爹娘一眼,枉费了爹娘的一番生养造化之恩。
十四年后,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带着儿女上东京回家请罪,可是为何,就在这东京城近在眼前之际,竟让她得知噩耗,当年那个疼她宠她爱她的娘,竟过世了?
惊闻噩耗,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对爹娘的羞愧和思念一起涌上心头,许娘子心疼得难以复加,到最后只觉得一股腥甜从喉间冒出,忍不住就喷了出来。
一口心头急血吐出,许娘子顿觉胸口松快了许多,只是眼前却突然黑了下来。
一片金星直冒中,许娘子无力地松了手,朝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