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链条被拨动的时候,他的双脚便开始跳动,他的舞鞋被下了诅咒,只听音乐的命令。
于是,华美繁复的舞台上,他一刻不停地踏着音乐的节拍而转圈,他忘却了自己,忘却了爱恨,只剩下穿着舞鞋的那双不断舞动的脚。
有一天,汪明斩断了自己的双腿,于是他终于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趴在地上,像条蠕虫一样一拱一拱地爬行,逃出了那个绮丽梦幻的音乐盒。
为了逃亡,他爬过尖石嶙峋的山地,他爬过荒芜炎热的沙地,原本美丽的红舞衣沾满了血与泥,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他爬了足够远的路,正当汪明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声声低沉沙哑的冷笑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我找到你了。
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永远。
永远。
就在这里,就在下一刻。
叮咚。叮咚。叮咚。
汪明猛地张开眼睛,说不清是坠入地狱的噩梦还是房子外的门铃将他从沉睡拖回了现实,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门外的门铃,忽然停了。
汪明瞬间呼吸一窒。
他无措地从床上跌下来,爬到阳台的窗户旁,22楼,显然没法跳窗户走。
靠,汪明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海景房。
汪明盲头苍蝇一般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捞起了一把水果刀,又从壁柜上拿了一个尖锐的陶瓷。他咬了咬牙,眼神凌厉起来,紧抓的双手青筋显现。
“小——兔——崽——子——我忘带钥匙啦!”门外传来陆永丰的大嗓门。
汪明:……
陆永丰走进门,看着如卸千斤的汪明和掉在地上的水果刀与陶瓷,不明就里:“你在给陶瓷削皮吗?”
汪明没力气搭理他的玩笑,垂着肩膀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刚刚睡迷糊了,以为进贼了。”
“都傍晚了,怎么还在睡?”陆永丰摸摸他,“满头冷汗……做噩梦了?”
汪明点点头,安眠药的药效令他在精神过度紧绷之后又陷入了混沌的状态。他打了个呵欠,正恍惚间就被人拥入怀中。
陆永丰环住他,像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头:“乖,不怕了不怕了,叔叔抱抱~”
汪明被按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淡淡的雪松香味萦绕在陆永丰那纽扣敞开的衣领上,温柔得恰到好处。
陆永丰刮了下他的鼻子,轻声取笑道:“才几天没来找你,怎么整个人都萎靡了,这么想我?”
汪明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触动,在这样一个呵护的怀抱里,他竟然生出了一种求陆永丰帮忙的荒唐想法。
“看你闲得都要长蘑菇了,我给你一个活。”
陆永丰搂着他的腰,一边说话一边嚼口香糖,还吹出了一个粉色的泡泡。突然泡泡啪的一声破掉,粘了他一嘴。陆永丰连忙笨手笨脚地开始撕。
汪明看着他那傻样,被逗得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他凑上去,跟陆永丰一起七手八脚地终于把陆永丰嘴巴四周的泡泡糖撕了下来,本来是用手帮忙的,帮着帮着又变成了用嘴帮忙。
汪明用纸巾擦擦手,语气放松不少:“什么活?额外服务,我收费可不便宜的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陆永丰把泡泡糖扔掉,“文宴扬昨天自杀了,我最近忙,想让你去帮我照顾一下她。”
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就只是在说今晚去哪吃饭一般。
汪明被这平地一声雷打得懵在原地:“你……你说啥?”
“前天我让宋奇告诉她不用再跟我了,下午她就自杀了。”陆永丰扁扁嘴,“这事都上热搜了,你没上网吗?”
汪明失神地摇头。
陆永丰弹了弹他额头,“你这两天都在干嘛啊?光睡去了?”
汪明拉住他的手,“你为什么突然就跟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