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刚鬣赶忙迎上去,未语泪先流,“那蹄子……”
想起前几日抵在自己喉头的笔尖。
“那拖油瓶太过分!”
猪刚鬣一边哭,一边把攥在手心里的条子拿出来,“今天早上周二狗送过来的,您看看吧!”
陈六老爷接过条子,眯起眼睛。
条子上写着:
“大魏律法,贪赃、妄占私产者杖五十,刑三十载。”
纸条后背还有字。
陈六老爷翻了个面。
“三日内银一千两,可买五十杖、三十载;五日内价涨至一千二百两;五日后不见银,便于狱中见您。”
五十杖……
他早死了吧!
别在狱中见他了,相约乱葬岗吧您!
猪刚鬣哭道,“六老爷,我跑了算了吧?我哪还有一千两啊!我把这宅子卖了,把我自己卖了,也凑不够这么多钱啊!”
跑?
跑得了个屁!
大魏人丁管制森严,十户为一里,进出城门皆需路引,甚至还需所在行当、家族或里正开出的单子才可放行。
这一千两,再加上他们之前付出的八百两,恰好是他们这五六年从铺子里抽走的私房,再加上两个点的利。
第19章啥惊朕知
这是要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陈六老爷只觉心头窝火。
他被人欺负得无法还手,不,不,不仅无法还手,甚至他连对方的招式都没看清,就被打得晕头转向、予取予求……
“把你这宅子卖了,有个两三百两……”
陈六老爷环视一圈,泾县地价不值钱,能卖个两三百两不错了,又看猪刚鬣身后的美婢玉仆,粗略算算,“再把你买的这些丫头美妇也卖了,凑个一百来两,你置在你父母名下的那些地呢?还留着作甚?你死了,银子能跟着你下黄泉?”
陈六老爷语气严厉,一副教训自己子侄的语气。
猪刚鬣愣在原地,哭都忘了。
妈的!
这个时候了!
还想把他吃干剥净!
还让他把地也卖了!
那他以后怎么活?
他还能回陈记做事吗?
这个老不死的!
猪刚鬣冲口而出,“难道银子能跟你下棺材了!?”
猪刚鬣冷笑一声,“六老爷,您把银子攥那么紧,不怕银子化掉啦?——我从陈记抠钱的时候,您可是一点没闲啊!你抠得比我还多!还狠!”
“这一千两,我不给!”
猪刚鬣撑着脖子吼,青筋暴起,“谁爱给谁给!等我下了狱,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账目的事,我有一份,你就有两份!到时候你看陈家饶不饶你!”
“你疯了!”
陈六老爷羊须胡飞起,警觉地四下探了探。
他和这猪不同。
这死猪是陈家雇来的,贪点钱最多是把银子吐出来,再受点刑狱之灾。
他是陈家人!
他儿子、甚至还在青城书院读书的孙子若还想有出息,就要仰仗着宗族父老!以后读书、做官都还要族长写荐书!
这年头,没有宗族撑腰的人,就像离了枝干的叶子,别人想踩就踩,想撕就撕。
先前瞿氏不动他,不过是因为大哥死后,老五带着他站在这个嫂子后面,硬把她给拱上去,瞿氏要对他对老五动手,就是恩将仇报、没有心肝肺。
如今这个局面……
陈六老爷气得胸口发闷,像大锤抵在胸骨,如今这个局面,他要是不把银子掏出来,这头死烂猪会像头王八一样咬住他不撒口!
这就不是瞿氏主动动他,是他的把柄被递到瞿氏手边,他的脖子已经被伸到瞿氏刀边,瞿氏只要一抬手,他们这一房活路就断了!